小姑娘隻覺眼前一片紅,兩眼有些昏花,腿又開始發軟,好像剛才那一下,把最後的力氣都用盡了,人一塌,直接趴在肖長悅懷裡。
她肚子裡酸汁翻滾,嘴裡嘀咕着:“渴…好餓…”
肖長悅明白了,陸辰淼提在手裡的東西,隔着紙包散發香氣,是祁樾打包的那些幹糧。這女孩灰頭土臉,雙唇幹裂發白,估計好幾天沒吃到東西了。剛才多半聞到食物的氣味,才激動地“詐屍”,又因實在太餓,沒一會就撐不住了。
“陸少主,拿點吃的給她。”肖長悅指指幾甸幹糧,輕輕把女孩靠回樹幹上。
陸辰淼拆了一包出來,裡面有兩隻餅子,肖長悅一遞到女孩面前,她立馬抓住這救命稻草狂啃,生怕好不容易到手的食物飛走,十指都陷進餅裡。
其間,姑娘險些噎到,肖長悅又飛快奔回茶攤,好在他們那桌還沒收拾,他匆忙倒了杯茶給女孩喝了。
吃飽喝足,那女孩總算恢複些血色,眼中迷離少了幾分,看上去有點神了,她直了直身子:“小女子,多謝,各位俠士相救。”
她這下看清楚這群救她的人的模樣,都是長身挺拔的俊朗少年,視線滑過肖長悅時,她臉頰蓦然一僵。依稀記得剛才神智不清時眼前那抹紅,好像就是這位少年的衣色,她還一把撲到人家懷裡,另外兩位,應該都目擊到了,想到此,女孩雙手捏緊粗糙褴褛的衣擺。
肖長悅還以為他們三個圍着她站,夠窒息的,吓到人家小姑娘了,後退幾步才說:“你不必緊張,我們都是玄門玄修,隻是,你一個小姑娘遇到什麼事了,把自己搞成這樣?”
女孩一直盯着肖長悅衣服看:“我…剛才,抱歉。”
她說話斷斷續續,肖長悅順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身上,那裡不知何時蹭到片髒污,是小姑娘臉上的。
肖長悅心道幸好是他,換做陸少主,恐怕已經瀕臨崩潰了。
“這有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髒了就髒了,”他用力拍了拍,發現還有些殘污拍不掉,也無所謂:“姑娘可願告訴我們,究竟為何淪落至此?”
他沒注意自己說這話時,邊上陸辰淼的臉黑了黑。肖長悅注意力都在可憐巴巴的小姑娘上,他見這姑娘蓬頭垢面,但程度沒有太過分,不像流浪許久的。
女孩聽肖長悅問話,似乎想起悲傷之事,神情耷拉下來,沒忍住抽泣:“村,村子,一夜之間被,被吃了…沒了,全沒了。”
肖長悅聽的直皺眉,這說的什麼話,一座村子有多少大,怎麼可能被吃掉,還是在一夜之間,這小姑娘怕不是還沒吃飽,不太清醒。
“吃了?怎麼吃?拿什麼吃?恁大一座村子,說它被吃了是什麼意思?”祁樾一頭霧水,焦急問道。
“你的意思可是,村子裡的人被什麼吃了,一夜之間統統消失不見?”肖長悅見那女孩是個小結巴,可能意思表達的不夠明确。
而那女孩卻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急忙否認:“就,就是整座村子,沒,沒了。”
看女孩說的臉都漲紅少許,不像在亂說,便全然認真起來。肖長悅剛才直接把茶攤的壺和碗都順過來了,走時給老闆加了小塊碎蒼銀。這下又給姑娘倒了碗茶水:“姑娘别急,喝碗茶慢慢說。”
女孩把茶灌進幹裂的喉嚨,喘幾口氣才說:“三天,三天前,我替阿娘到,村外林子采藥。回去…就發現村,村子消失不見了,那麼大一片村子都不見了。我,我找不到家,身無分文,一直沒吃東西。阿娘,不知道阿,阿娘怎麼樣了,她還病着。”
這事不像女孩在編,卻越聽越離譜,以肖長悅目前所學,想不出什麼原因會導緻她說的現象發生。他回頭看祁樾和陸辰淼,祁樾皺着眉頭,冥思苦想暫且無果;陸辰淼卻根本沒在思考,見肖長悅看過來,似乎有話要說。
“陸少主,你先前可有接過類似委托?”肖長悅問,在場三人裡頭,祁樾和陸辰淼的閱曆都比他豐富,如果這二人也想不出所以然,這件事恐怕難辦。
陸辰淼卻不答,滿目嚴肅說:“肖公子,别忘了,我們還有神譴在身,耽擱不得。”
言下之意就是找個地方把小姑娘安頓好即可,正事要緊,莫管閑事。
陸辰淼這麼說其實也沒錯,神譴高于一切,他們當下肩挑重擔,不适合再去摻手太多其他事,當以大局為重。可要肖長悅明知曉對方的遭遇後撒手不顧,實在是太難了。
玄門是蒼神羽翼,首要職責便是護蒼生守天下,神譴固然重要,一名玄修一輩子能完成或參與一兩件神遣,就足以在衆多玄門中聲名遠揚,立穩腳跟擁有地位。但除神遣外的其他事,幫了也少有報酬,甚至沒有回報,少有人願意管,往難聽說就是瞧不上。
就像祁樾說的,這些玄門瞧不上的活往往就落在江湖散修手裡。
肖長悅相信陸辰淼不是那種做事前都要衡量利益得失的人,他這個人,就是太按部就班,以緻有些事不會主動去行。要是今天這種情況,他們沒有神譴在身,陸辰淼必定也會竭盡所能幫助這個姑娘。
“陸少主,我理解你的意思,沒有什麼事比神譴更重要。隻是我做不到袖手旁觀。被我遇到了,就無法置身事外,說不定就是蒼神他老人家在指引我們,要咱顧上一顧呢。”肖長悅看見姑娘雙手緊緊攥着他衣擺,幹裂的唇抿成線。
說話時,肖長悅觀察陸辰淼神色,看上去沒多少變化,眼神仿佛柔了些,也沒回駁,肖長悅就繼續說:“眼下魔孽已然露出馬腳,誰知他們下一步計劃何為,他們離開也必定往西郊方向。這附近村子不多,說不定跟魔孽有所幹系,恰巧我們也要朝那邊去,橫豎要過路的,何不一探究竟。”
肖長悅一番說辭有理有據,陸辰淼心中已有動搖,但他依然沒有松口。
“說起來,原本我還想今夜在那村子歇腳,看來這事兒咱不管也得管咯。”祁樾作為經驗豐富的散修,這一類委托以往沒少接過。
“怎麼樣,陸少主?”肖長悅問。
陸辰淼背過身去,心裡一團亂麻,這神遣本就是他和肖長悅兩人的事,祁樾這話說的,有夠喧賓奪主。
“那就當你同意喽。”肖長悅會心一笑,要扶女孩起來,女孩瘦骨如柴,對着肖長悅就一頓磕頭,莫不是草地綿軟,恐怕要磕傷額頭。
肖長悅趕緊扶她起來,喂了兩面餅子半壺茶給她,就是為了讓她有力氣磕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