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樾在心裡算算時間:“你昏迷的時候,陸少主用靈紙靈墨寫了份急報,通過金鴿傳回界吟,聖山會派遣玄修前來援助,估摸也快了,進去後,我們盡力而為,能扛一會是一會,援手來之前,咱們都得挺住了。”
衆人都在索商讨對策,無人注意花琉漓出奇地安靜了一陣。
肖長悅俯身,與花琉漓持平,雙手搭住小姑娘稚嫩的肩:“琉漓,裡面太危險,你進去等于送命。乖乖待在外面,保管好這隻小金鴿,一丈開外的河水都是幹淨的,有什麼情況,撥點水在金鴿上對着它說話,我就能聽見。”
花琉漓沒說話,肖長悅當她默認了。随即祁樾伸手憑空一抓,陣陣紫風彙聚而來,織成幾面風盤。
“等等!我要跟你們一起去!”花琉漓大步跨上前來,似乎做了番巨大抉擇。
不管怎麼說,花琉漓好歹是樓蘭宗的大小姐,跟他們幾個混在一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樓蘭宗主花廣怪罪下來,隻怕不好交代,此事不能由着花小姐任性。
“琉漓小妹妹,你也有十二歲了,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這裡頭,遠遠不止一條血河那麼簡單,刀劍無眼,血雨腥風,可能還有吃人的怪物!萬一我們無瑕顧及你,你當如何?”肖長悅語重心長,用哄小孩的語氣道:“所以琉漓乖,在外面等哥哥們,若是表現好的話,少不了獎勵。”
聽到獎勵,花琉漓果然心動了。進去了不但可能受傷害沒有獎勵,呆在外面不僅安全還能有獎勵拿,哪個更選擇更好可想而知。
于是,花琉漓就留在了府外,目送幾個哥哥踩着風盤,飛入府牆。
待衆人從葉湫府上空往下望時,隻見一片殘垣斷壁。碎裂的磚瓦縫間擠滿黑紅莖枝,莖枝表面的紅色細紋裡,源源不斷淌出血水,滴在地面。
整座葉湫府,已然成為這種植被的天下,它們所在之處,血流不息,放眼望去,沒有一處潔淨完整的地方。
“又是血森羅…”陸辰淼低聲自語。
當初在天譯閣和明中堂一事,肖長悅都因身處固心塔沒有親眼目睹過血森羅的真容,事後隻聽陸辰淼和祁樾口述,外加自己腦補,與眼下真正一見,是遠遠不及的。
“這就是血森羅劫?當初天譯閣障眼陣裡,也是這番景象嗎,成恒…便是慘死在這些鬼爪之下?”肖長悅悲憤上湧,牙關咬緊,難以想象成恒在如此處境下,究竟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啊!!!”
地面沖上一陣凄厲慘叫,衆人循聲去望,不知何處奔出來一葉湫派弟子,鵝黃門服被血染紅大半邊,其中有幾處顔色較深,是利物刺穿的血窟窿。那弟子頭發散亂滿面血污,一路連滾帶爬,幾根手腕粗的血森羅緊咬腳跟,眼看就要追上獵物,逃命的葉湫派弟子不過是無謂的掙紮。
面前的地磚猛然炸裂,塵土飛揚中,一根更加粗壯的血森羅破土而出,擋住弟子去路。他身後三根莖枝趁機纏住無路可逃的弟子,任憑他死命掙紮,三根莖枝越箍越緊。小弟子面目攀紫,眼球似乎要掉出眼眶,被硬生生擠出血漿。血液流在莖藤上,瞬間就吸收殆盡。
這一切隻發生在幾息間,不禁令肖長悅聯想到成恒死時的景象,忍不住想沖下去解救這個小弟子,雖然他也大概也會折在裡頭。但源源不斷的情緒難以平複。滿目慘象撞進瞳孔之中,一陣接一陣,快要将他的理智沖垮。
身邊人才跨出一步,陸辰淼眼疾手快,立刻出手拉住,肖長悅正情緒激動,一股怒焰灌上頭頂,回頭就朝陸辰淼大吼:
“你幹什麼!放開我!”
他轉過頭刹那,陸辰淼對上那雙眼底發紅的雙目,心呼不好。昨日姬雀因才幫他暫且穩固鎮钿,隻是臨時應急的辦法。一旦肖長悅在血氣濃重的環境下情緒激化,邪血巫咒很可能再度複發。
陸辰淼捏住肖長悅的力道不斷加重,自從知道後者的秘密,他又多了道軟肋,深怕難以控制的邪血巫咒一次又一次地透支這具身體。
肖長悅發紅的眼球不斷蒙上殺戮的邪光,神識即将墜進識海深淵。許是陸辰淼一心要護肖長悅的意志太過堅決強烈,天潋有靈,主動青光一現,肖長悅腰間藍玉髓寒光一閃。
又是後頸刺痛的感覺,肖長悅耳膜持續銳鳴,直到眩暈感平息,意識才清晰回來,随後就感覺到臂彎傳來的疼痛。
陸辰淼的大手像一把鉗子死死鉗住在那裡,但凡再用點力,骨骼怕要招架不住。
“嘶,陸辰淼,你幹嘛這麼用力拽着我,弄得我好疼啊!”肖長悅下臂因為血流不通已經麻木:“你好像很緊張,不是恐高吧?”
肖長悅眼底的邪紅褪了,陸辰淼小心翼翼放下揪着的心,也不計較肖長悅的取消,隻道:“沒什麼,怕你掉下去。”
肖長悅覺得很莫名其妙,他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可能掉下去,剛要反駁回去,下意識低頭看腳下。有一隻腳竟然已經踏出風盤外,懸在空中搖搖欲墜,全靠陸辰淼拉他一胳膊撐着。
他心一怵,趕緊縮回腳,陸辰淼順勢一拉,肖長悅整個人就往身後寬闊堅實的胸膛上一靠。
出于下意識,陸辰淼害怕肖長悅再次不受控地往外邊沖,後者撞進他懷裡同時,另一隻手從後邊環住那圈細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