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自語:“海棠色…風華坊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鄰疆城,還要如此掩人耳目?”
他起初沒确定,又仔細觀察幾眼,那衣擺上微露的繡紋絕對不可能認錯,這幾人穿的就是風華坊的衣着。
肖長悅不知道發生什麼,沒有貿然沖出去攔人,眼睜睜看着三人從屋下道路經過,最後消失在盡頭。
陸辰淼看肖長悅神色不對,剛才肖長悅發現的細節,他同樣注意到了:“風華坊的人這個時候以這種狀态出現在此,事出必定非同尋常。”
“總感覺又要有事情要發生了…”肖長悅歎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閉上眼,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陸辰淼沒有出聲打擾他,少頃,他才睜眼,擡頭看陸辰淼,眼裡稍稍露着疲憊和愁緒:“辰淼,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你要跟我一起麼?”
“嗯。”陸辰淼果斷答應,就肖長悅現在這副狀态,他也不放心讓他獨自一人回去。
二人背對漫天煙火,一路回到城郊竹舍,舍内沒點一盞燈,看來其他人都還未歸。肖長悅一進門,直徑鑽回屋裡,把自己往松軟的榻上一丢,跟天花闆面面相觑。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加上潺娘說的些意味不明、他聽不懂的話,肖長悅再是個豁達開朗的人,表面上看有多麼不當回事,對此也難以全不在意了。
剛才的玉鏡坊會,是他這段時間來,最放松快活的時候。
去的時候有多歡快,回來時就有多沉重,
陸辰淼輕輕拉開肖長悅房間的門,但隻拉開道縫,透過縫隙看見四仰八叉躺平在床上的人,覺得現在進去不是時候,就轉身去了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點心,或是食材。
就連他也不知道這一進去,在廚房裡頭忙活了多久,端着盤溫熱的東西回到肖長悅房前時,裡頭的人早已睡過去。他極輕地推開門,蹑手蹑腳走到桌邊,把食物放下,然後到床邊,發現肖長悅連衣服都沒換,橫躺在床上,被子都沒蓋,但看得出,睡的很沉。
陸辰淼坐在床沿喃喃自語:“真實的,這樣睡的舒服嗎?”
他認為答案是不舒服的,于是伸手替肖長悅解了外袍、外衣、中衣,最後隻剩一件裡衣。
肖長悅似是夢到什麼開心的事,嘴角憋不住揚了揚,恰好撞進陸辰淼剛要移開的視線。他兩側臉頰的酒窩淡淡浮現,嘴唇光滑細嫩,飽滿得恰到好處,唯獨美中不足的是,因重傷初愈,血色還未完全恢複。
他沒想到自己能盯着肖長悅看的出神,竟難以挪開目光,突然間感悟到什麼叫做喚起食欲的感覺,又覺得他這個想法荒唐至極,他怎麼能做如此輕薄無禮的事情。
但,他好像是真的喜歡肖長悅,是不知何時開始的,在陸辰淼心中成為一個從不逃避的事實。
如是想着,他再不顧其他,附身吻下去。
雙唇相觸之際,陸辰淼感覺渾身像通者微微電流,從唇尖出發,擴散至四肢百骸,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奇妙感覺。
肖長悅的嘴唇很嫩很軟,陸辰淼不敢有大動作,怕把人弄醒,場面将尴尬的無地自容。便隻是輕輕相碰,享受屬于肖長悅的溫度。後者睡的格外安穩,呼吸平緩,鼻尖熱氣與陸辰淼呼出的相交相融,這一刹那,陸辰淼有種幻覺,他們二人仿佛靈魂纏綿,合為了一體。
陸辰淼不敢過多流連,就有些許不舍地離開那方溫潤,準備起身離開,誰知耳側掠過兩道白,他不及反應,後頸一沉,反應過來的時候,離肖長悅酣睡的臉竟不足一寸。
他第一反應是肖長悅醒了,驚愕萬分,略顯窘迫。但定睛看肖長悅依舊安睡的臉,心想他醒了也沒必要裝睡,還對他做出此番舉動,笑歎是自己做賊心虛了。
但後頸被不斷往下壓的力勁遲遲未松,好像不把他按到自己嘴唇上不罷休的架勢。陸辰淼徹底慌了,從沒有過的慌亂,雙手撐在肖長悅兩側,睜大雙目,與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抗衡。
其間,他還驚奇地發現,肖長悅兩頰暈開詭異的紅,不知是用力掰扯他憋出來的,還是…别的什麼。陸辰淼吓一跳,立刻打消突然冒上來的可怕念頭,不敢繼續往下想。
肖長悅雙眉時皺時展,嘴裡喃喃低吟,二人的姿勢怪異無比,催的陸辰淼禁不住想入非非。雖說清芷殿向來以清廉寡欲教導門下子弟,陸辰淼這些年也切切實實做到如此。畢竟是人非神,欲望這種東西無法全然克制住。遇到眼下這種情景,加上陸辰淼對肖長悅非同一般的情感,任誰都難做到不動搖。
他開始好奇,肖長悅夢中呓語的内容,幹脆順應後者的力道,側耳去聽,隻能勉強聽清幾個字:
“辰淼…我…不嗯…”
什麼意思?陸辰淼無法将這幾個字練成句,還想再聽聽看,臉龐蓦然傳來溫暖軟潤的觸感,陸辰淼一怔,餘光微斜,肖長悅主動将嘴唇印了上來。
這一吻,似一滴清澈的水,滴落在旱地,其上有破土而出的嫩芽,“啪嗒”一聲,嫩芽輕輕晃了晃。
翌日一早晨露未消時,肖長悅自然醒來,許久沒像昨夜睡的安穩,睜眼起身時神清氣爽。
他掀被時才想起來,昨夜他好像一回來,就随意往床上一躺,然後不知不覺睡過去了,怎麼醒來時,就整整齊齊躺在該躺的位置和方向,被子還蓋的嚴嚴實實的?
肖長悅看向衣架,那套鵝黃色的新衣一絲不苟地挂着,像劃線定格一樣這麼端整,是肖長悅瘋了都不可能幹出來的事,那麼答案很明确,隻有陸辰淼做得到。
陸辰淼…想到這個名字,肖長悅總覺得空洞洞的,好像忘了什麼。片刻,當他回想起來時,簡直悔恨無比。
腦海裡難以言喻的畫面一張張鋪展出來,花好月圓之下,屋内燭光昏暗,光影微竄,紗幔輕曳。燭光映出幔後兩道身影,緊緊相貼,交錯纏綿…
肖長悅不敢繼續往下回憶這個不堪回首的夢境,才一個畫面,就能令他雙頰烤在火裡一樣滾燙,更别說往後的情節了。
心虛随之襲來,陸辰淼來過他的房間,肖長悅不保證自己在做如此激烈的夢的情況下,會不會在睡夢中做出出格的舉動,要是陸辰淼發現了,該如何是好?!
眼下房間裡隻有他一人,都羞恥的不敢把臉露出來,他猛的一把抄起被子,兜頭蒙地嚴嚴實實。
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怎麼不記得哪天有過這樣的臆想,況且夢由心生,這樣的夢怎麼會來的平白無故,而且做夢的對象又恰巧是陸辰淼!
肖長悅扪心自問,一陣濃郁的罪惡感翻騰上胸腔,難不成,他在潛意識裡,對陸辰淼抱有非分之想?!
不可能!他立馬否決這個可怕的念想,他是男子,對方也是男子,他從小到大絕非有什麼古怪癖好,尤其是斷袖之癖什麼的。想當初,跟祁樾一起在蒼臨的孩子群中稱霸稱雄時,還同時喜歡過他們當中的一個小丫頭,每每提及此事,都争得死去活來,其他小孩對此現象也已經司空見慣,見到祁樾就稱她祁夫人,見到肖長悅就喊她肖夫人。
僅此一例,他就有資本當着衆人面發毒誓,他肖長悅取向正常,要是有半分龍陽之好,天打雷劈,别劈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