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淼退開幾步回答:“方才,好像聽到長悅在喚我。”
“啊?”舊的疑惑未解,新的疑惑又起,祁樾順着陸辰淼的視線向上仰望,驚疑不定地問:“接下來你不會要說,你聽到的肖長悅的聲音,是從這上面傳來的吧?”
“嗯。”陸辰淼輕聲應。
祁樾輕抽一口涼氣,徹底陷入茫然:“所,所以呢,你現在要幹嘛?劈了這座花壇,還是飛上去掘土三尺一探究竟?”
“都不大妥。”陸辰淼蹙眉。
祁樾欲言又止,眨眨眼,這世上唯二能令他一時語塞的,除了慕青晷,可能也隻有陸辰淼了。他越來越無法理解,肖長悅平時是如何做到能與此人正常交流的。
陸辰淼蓦然想起什麼,剛才一時焦急忘記了腕上之物,他立刻擡臂,目不轉睛盯着與他渾身衣裳格格不入的紅白珠串,平靜如常,沒有任何反應。
照黎陽給到他們這兩件玄器時所說,對方一旦遭遇不測,另一方佩戴的珠串,就會發亮發燙。如果肖長悅那邊一切如常,那之前那陣全然不似幻聽的呼喊是怎麼回事。
那個嗓音,他不可能認錯。
焦慮擔憂和疑惑三種情緒在陸辰淼心緒間徘徊不散,這回他真的束手無策,不過僅僅片刻,這份雜亂無章的心情,就讓珠串的不斷閃爍打散。
是肖長悅傳訊而來,陸辰淼不做任何猶豫,手掌一拂,迅速接通。那頭似乎将珠串挪遠了些,微不可覺地深喘幾口氣才出聲:
“辰淼!(長悅!)你沒事吧?有沒有遇到危險?”
珠串一裡一外,兩人幾乎同時問出同樣的話,除了名字,一字不差。聞言緊接着,又同時一愣。
“長悅,你當下身處何處?”緊接着,陸辰淼搶先一步問。
“我還在床榻上,我很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很着急,一定要現在說。”肖長悅語氣急促:“你現在是不是身處一片迷蒙空間,四周全是漫漫霧氣,血煙袅袅,還有一座很高的東西,上面種滿血森羅的那種?”
陸辰淼下意識再度望向花壇,雙目微眯:“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看到了!”肖長悅語氣雖然激動,但陸辰淼從中聽出微弱的有氣無力,尾音還在稍許顫抖:“我雖然不清楚你在什麼地方,但是似乎有個很危險的家夥,藏匿在你們所處的這片空間裡,就在那座很高的東西上端,你千萬小心。”
祁樾上回沒抓住和肖長悅通聲的時機,被陸辰淼一把無情搶先阻斷,這回全然出于内心不平衡,想在陸辰淼手裡扳回一局,毫不猶豫撲上去:“長悅,你不是在離遙嗎,怎麼可能看到我們這的畫面,怕不會是剛做了夢,稀裡糊塗當真了吧。”
陸辰淼條件反射與撲上來的人拉開距離,然後眼冒寒刀地瞪過去一記,後者說勇便勇,說慫就慫,得逞後毫不戀戰地退了回去。
“等等!”祁樾後腳跟沒落地,肖長悅就出口喝止,言語驚奇:”你怎麼知道我是在夢裡見到的?!你們都有沒否認我方才的形容,那我的猜測應該是正确的,剛才我的神識就在那個怪物識海裡,看到你們兩個在救人,說明那個怪物,就藏在某個高處窺視你們,但隻是一瞬間,就遭到識海主人的驅趕。”
肖長悅神識剛回到識海裡,仍在動蕩不安,對身體也造成一定影響。他從剛驚醒到現在都感覺脖頸處在陣陣發緊,好像那隻烏黑混沌的手依然箍着他發力,剛話說的太急,嗓子不受控制地卡了一瞬,憋不住猛烈咳嗽。
“長悅,你可安好?”陸辰淼立馬急了。
肖長悅邊咳邊說着不礙事。說起來屬實神奇,他看着捏在手心的冰藍珠子,珠子內隐約看得見精密深邃的霜花紋路,流露着晦澀深奧的美。
他從噩夢裡驚恐而醒時,餘光有淺藍光輝透來,稍許平複心情和劇烈動蕩的神識,肖長悅揉着額角低頭看,平日睡時總放在身側的冰珠子泛着寒光,在沒點燈的房間裡格外明亮。
此寒光不同于尋常光亮,沒有雜糅的潔淨,跟陸辰淼的氣質倒有十分相似。他之所以能從這場奪命詭夢裡醒過來,多虧這陣光亮。
晦天暗地的識海裡,他神識全然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刹,他閉上眼睛靜靜等待意識的徹底消亡。可是許久,他都沒有陷入永久的無知無覺,反倒逐漸清明回來,脖頸上窒息的力道也不知何時消失殆盡。
怎麼回事?隔着眼皮外頭,好像有輕輕滲透進來的藍光,他小心翼翼睜眼,四周依然混沌黑暗,但他渾身上下,竟裹着層寒光袅袅的堅硬外殼,光亮照明他周身一片範圍。肖長悅睜着驚愕的雙眼看着自己的意思神識被慢慢拼湊回來。
“蘊寒珠…”空穹中傳來低低呢喃,帶着縷縷愠怒:“你為何會有蘊寒珠,哪裡來的?”
肖長悅這個人還是懵的,有種已經走到黃泉地府門口,正準備敲門,驟然出現股莫名其妙的不明力量,二話不說就把他撈回地面的感覺。不過,聽識海主人所言,這股力量大概跟一個叫蘊寒珠的東西有關。
珠子?會發寒光,還讓他在危難之際起死回生?肖長悅唯獨想起陸辰淼硬要贈他的清芷殿秘寶,說有祈平安護康健的功效,不算多不得了的寶貝。所以,肖長悅先前一直以為這玩意隻是浸過天極霜水開光的護身符,比一般護身符厲害一些,也不至于有把即将消散的神識拼湊回來的能耐。
除此以外,肖長悅想不出别的他所擁有的,能有這般強悍力量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