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以為最大的敵人會是輪回者們,現在看來,這些末世本身也不可小瞧。
電梯下行到負五十五層停了下來。
南門珏在被推出去之前看了眼貼着的指示公告:負五十五層:基礎醫療層。
看來他們收到了命令,要先處理她的傷口。
南門珏蜷縮在擔架上,被推進一條散發着刺鼻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這一層明顯比之前上面要亮,白熾燈的光将白色的牆壁和地磚照得纖塵不染,來來往往有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醫護人員,看起來和南門珏自己的世界也沒什麼兩樣。
有人把南門珏當成普通受傷的士兵,要過來接過擔架,都被攔了下來,士兵們親自把南門珏送進一間診療室,然後直挺挺地守着。
生命會兩個,總統議會兩個,非常平均。
失血量有點多了,南門珏意識泛起一陣陣的昏沉,她一次又一次地用手指扣進傷口,用疼痛維持清醒。
眼睫遮擋下,她瞳孔裡流動着的淩厲的光。
現在隻有她自己知道,芯片就在她身上,在她正在流血的皮肉裡,這也是她最大的保命籌碼,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把這東西交給任何一方。
如果事情一定鬧到要魚死網破的地步……
這時緊閉的門被打開,一個年輕男人走進來,他口罩上面的眼睛和南門珏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默。
隻見青年頭頂用藍色字寫着:齊墨。
20-40級中間的輪回者。
“齊教授。”之前呵斥過鶴停的戰士對他行了個軍禮。
齊墨微微點頭,冷淡的目光在南門珏頭頂掠過,說:“你們都出去吧,我治病不喜歡被人圍觀。”
戰士們有些猶豫,齊墨看向他們,“不相信我?”
“當然不會!那麼就交給您了。”戰士們行了個禮,集體退了出去。
齊墨回身,當着他們的面關上了門。
當他轉回身來,南門珏已經坐了起來,她捂着汨汨流血的腹部,臉色白得像雪,瞳孔黑得像墨,齊墨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任何與新人有關的詞,比如驚慌,恐懼,無措,順從……但他失敗了。
南門珏凝視着他的眼睛裡,隻有興味的打量。
好像她不是新人,他才是。
“看起來你運氣不錯啊,拿到的身份比較高?”看着齊墨走到面前,南門珏笑眯眯地開口。
“在這個空間裡,不是拿到的身份高就一定好,比如你,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抽到了生死局。”齊墨拿出輻射檢測儀器,對着南門珏上下一掃,亮起粉紅色的光,他皺起眉,“輕微感染,你在外面暴露了?”
“防毒面具破了一會兒,應該還達不到變異的程度吧?”南門珏說,“我還沒覺得自己想要咬人。”
“……輻射變異不是喪屍,雖然隻剩下原始欲望這點有點相似但要危險多了……我為什麼要和你辯論這個。”齊墨說,“我沒記錯的話,所有高層都優先注射過一針逆退素,壓下去了一部分輻射,所以你很幸運,現在還死不了,連收監觀察的标準都達不到,還是你肚子上在流血的這個比較重要。”
南門珏配合地讓他把衣服下擺向上卷起,露出被摳得鮮血淋漓的傷口。
齊墨呼吸微微一窒,“你就這麼回來的?”
南門珏笑了一下,“你不想知道我要把芯片交給誰嗎?”
她如此開門見山,齊墨反而有點無法招架,他向後退了一步,冷漠地看着她。
或者說,看着她腹部的傷口。
他猜到這個傷是怎麼來的了。
南門珏笑着說:“我的任務是把芯片交給反抗軍,你呢?我猜你和我一樣。”
齊墨瞳孔驟然一縮,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話剛出口,他流露出懊惱的神色。
“這麼說,我猜對了。”南門珏說,“我們是同一個任務目标,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面闆給你看。”
任務面闆是可以分享的,隻是之前時間緊急,朱文傑和張楚惜沒來得及提出這個要求。
齊墨謹慎地說:“給我看看。”
南門珏大大方方地打開任務面闆,讓他看到自己的任務,齊墨周身的提防一下子消失了不少,起碼不像是要随時暴起的狀态。
“你膽子也太大了。”确立了同盟關系,齊墨的語氣也改變了一點,“初生牛犢不怕虎?萬一我不是和你一樣的呢?”
“那我不就隻好把你解決掉了嘛。”南門珏笑着說。
齊墨壓根沒把她的話當真,眼珠子盯在她的腹部,呼吸有些急促起來,“那麼,芯片是不是就在……?”
“不在。”南門珏說,“我已經交給反抗軍了。”
齊墨沒有說話,看起來沒有完全相信。
南門珏看他一眼,細長的手指當着他的面,伸進了自己的傷口裡。
齊墨倏然瞪大眼睛。
“你看,這傷口就這麼大,你找找看?”南門珏就像沒察覺到他的驚愕,把皮肉反卷過來,給他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