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沒過幾天月見裡就做了手術,過程很漫長,長到他在夢裡把自己和松田陣平之間從認識到後來自己來卧底不得不分開的經曆,完完整整重新經曆了一次,睜開眼的時候手術都沒結束。
那會兒他其實沒有感覺,隻是剛從夢裡醒過來有點懵,下意識動彈了一下而已。
不過負責麻醉的那個人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吓,“嗷”一聲沖過來,七手八腳又給了他一針,等這次醒過來,手術才做完。
依舊是趴着的姿勢,按說胳膊被架着這麼久一定會麻,不過月見裡沒感覺,隻是覺得耳朵邊很吵,吵得他睡不着了,睡不着就看不到松田陣平了,他有點不高興。
不過麻藥藥效很快徹底過去,他徹底清醒過來之後立刻能感覺出後背上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不是自己天生原裝的部件,剛開始總是有些不适應。
負責人正站在一旁,和同樣穿着無菌服的朗姆說話,笑着恭喜說手術很成功。
月見裡聞言也放下心,知道後面恢複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隻是朗姆看上去有些神色莫測,再加上月見裡本來就趴着,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目前來看,沒什麼排異反應。”
被更換過的脊骨都留了一片體外部分,貼附在周圍的皮膚上,片翼末端各有一個空洞,反向用類似螺絲的東西從這裡穿過去,直接打入皮肉,算是徹底固定好。
過了好一會兒,月見裡才感受到疼痛,額頭上滲出來了細密的汗珠。
“哦?麻藥散了?”
負責人注意到他的變化,擡手示意,周邊候着的助理們上前,幾個人一起用力,把月見裡從病床上挪了下來。
“走兩步,我看看?”
這下子時有時無的陣痛瞬間變成了持久的劇痛,月見裡感覺自己呼吸時膈肌的收縮都會帶來疼痛,可是對着朗姆那張看不清神色的臉,還是勉強靠自己站穩了。
負責人的眼裡流露出欣賞,讓他自己試着走路。
剛換下的“零件”着實不舒服,月見裡感覺自己好像都能聽見摩擦時發出的咯吱聲,但還是推開了幾個抓着他的助理,晃晃悠悠邁出了第一步。
負責人看上去已經高興地快要昏過去了,激動地不停拍手叫好,月見裡當作聽不見,從走到另一端,又走回來。
幾十米的路,他走了足足三分鐘。
“不夠。”
朗姆看完了全程,終于說話了。
“還不夠,”他看着負責人,“你想想辦法,讓他恢複快一點,還有任務。”
負責人仿佛看到了以前還是小醫生的時候遇到的蠻橫主任,“不可能!這已經超出我們的預測了!再快——”
“你的意思是還能再快?”
朗姆打斷他,眼睛卻看着月見裡。
“是,不過……”
“沒有不過,快點,我最多再給他四天。”
負責人很為難,“技術上已經到了當下的極限,再快就隻能提高複健強度,疼到極限人是會崩潰的。”
朗姆直接問月見裡,“你會崩潰嗎?斯皮亞圖斯。”
月見裡這會兒已經适應了疼痛,臉色看上去好了不少,甚至還露出了一個在負責人眼裡簡直和男鬼沒區别的笑。
“不會。”
“他說他不會。”
朗姆冷冷看着負責人,後者擦擦額頭上的汗,連連保證一定不讓他失望。
送走朗姆這尊大佛,他回頭,發現月見裡還在看朗姆離開的方向,目光很沉,似有千斤重,偏偏那張臉上此刻的神情又安之若素,再配上煞白的唇和臉,這樣看上去十分割裂違和,像是一具軀殼裡住着不止一個靈魂。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有一陣冷風吹進來,讓他狠狠打了個哆嗦。
“今天就開始吧。”
注意到負責人五彩缤紛的臉,月見裡轉瞬間又換了一副面具戴好。
“畢竟早些開始,也能早些結束。”
“好……好。”
負責人終于從驚詫中回過神,立刻開始着手安排康複訓練。
“斯皮亞圖斯就是個瘋子”這個印象已經在他這裡從刻闆進化成了鋼闆,每天看着月見裡做複健,他們都覺得自己這些看客都在跟着一起疼,偏偏正主臉都白透了都沒出現過什麼猙獰表情。
不過一開始的複健确實是疼。皮肉下、骨頭裡的疼讓月見裡有過想把後背的傷口扯開、索性直接把裡面那根作祟的脊柱直接拽出來的沖動,不過後來可能是疼痛到了極限,大腦自動屏蔽了痛覺。
月見裡很快發現了這一規律,迅速意識到想要“不疼”,就要先疼起來,熬過了瀕臨崩潰的時間,就不會再痛了。
那些在助理和負責人眼裡把自己往死裡逼的行動,其實是月見裡的另一種自救而已。
得益于這個,複健還提前了半天結束,讓朗姆着實“驚喜”了一把,同時對月見裡的忌憚也更甚。
“鈴木财團兩天後會舉辦一場宴會,這一家人也會參與。”
月見裡垂眸看着照片裡的一家三口,是沒什麼印象的面孔。
“他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