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就聽說過,教會裡有極少數高級主教擁有神賜之力。那些人都是教宗預備役重點培養的對象。”雷力治安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阿利斯神父來這裡,絕對不是偶然,肯定是教會的陰謀! ”
衆人聽到這一聲響驚醒,神情一凜,紛紛側耳聽雷力治安官繼續說。
“我們北領地這些年一直都有要脫離教會掌控的迹象,教會對這類風吹草動,一直以來都很敏感。”
雷力治安官敲了敲桌面,語氣低沉,“現在人心變了,不願意盲從。像我們薩伏伊牧區,20多年都沒有一位司铎。他們能忍?這次派阿利斯神父過來,怕是要動真格了。”“
聽衆忍不住附和起來:“确實。”
有人插話,“我聽我住在卡森市那邊的親戚說,他們本來都不愛參加彌撒的。因為教堂的主教每次都要一堆捐助。我親戚也不是富人,根本就不願意次次參加。結果,集體不怎麼去之後,那邊的主教說他們藏着什麼異端教會的信徒,還非要在去年十月份的收獲祭,跟發瘋一樣地說要查他們的活動行程,找出異端教會叛徒,搞得所有人都很不開心。我親戚後來為了省事,不想繼續被打擾,就按規矩都會去參加彌撒。”
“這肯定就是找各種方法立威而已。”
“真是讨厭——!”
有人皺着眉,低聲埋怨了一句。
另一個人接着說:“大都會那邊肯定覺得我們這邊不好管,所以才派了有背景的大人物過來吧?”
“大家不要動搖。你們想想看我們可是堅持了二十多年了,怎麼會因為新來的神父影響了我們的未來呢! ”
雷力治安官表情并沒有特别贊同,神色凝重道:“那人不簡單。我隻是多看他幾眼,就覺得心思就被他看透了。可我偏偏生不出讨厭,隻感到……像是被什麼洗過心靈一般,整個人都松弛,甚至感覺更有力量了。這種事情回想起來,還挺可怕的!”
這句話落下來後,就像是一塊重石壓在心頭。
拒絕惡意并不難,人總不會主動選擇去忍受它。
可是面對溫和的善意,人卻隻會忍不住沉淪。
酒館裡,衆人現在越聽越對阿利斯神父萌生出好奇心。
可是,這一點好奇心又像是蜘蛛網一樣盤繞在他們心間,精美,安靜卻緻命。
*
隔天周日上午,雅格長老家的長子雷蒙架着牛車穿過市集。
他離開前還不忘勒住缰繩,朝着人群朗聲問道:“有人需要捎帶東西嗎?我要去卡森市。”
昨天才聽聞了卡森市危險教會的傳聞,今天又聽到“卡森市“,空氣驟然凝滞。
人們交換着眼神,脊背發涼,心中暗道,這阿利斯神父的小動作終于要開始了。
警惕瞬間高牆壘築。
有人追問道:“你好端端去卡森市做什麼?”
雷蒙憨厚一笑:“阿利斯大人委托我去運些鹽回來,想自制聖水,說是讓農作物早點生根發芽。到時候聖水制成後,阿利斯大人還打算在廣場發通告,希望你們也可以用得上。”
“早發芽”這一個詞就像是一滴蜜糖水喂到了他們幹渴又沒有滋味的嘴邊。
人群裡面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
幾個農婦不自覺地攥緊自己的圍裙。
這對靠天吃飯的莊稼人來說,這簡直就像是惡魔在他們旁邊低語。他們的腳跟無意識地蹭着地面,心裡那句“想要”的聲音幾乎要從喉嚨裡面自己跑出來。
“這怎麼可能會實現?”有一道清醒的聲音讓衆人冷靜了下來,“我從來都沒有聽過這種事!!少胡說八道了。”
雷蒙也很實誠:“其實我也不太相信,可是阿利斯大人隻是笑了一下,我們也沒辦法拒絕他。甚至,我們就覺得他本來就有這種能力,正等着我們拭目以待。我也很想看到底是什麼情形?”
這道聲音讓周圍的人沉默了下來。
等待牛車的吱呀聲徹底消失後,人群某個安靜的角落響起了一道沙啞低沉的嗓音:“我其實看到了——”
“什麼?”
所有人猛地回頭,目光一瞬間就聚焦在說話者的身上——正是上次說要上廁所溜走的老者。
此刻,他渾濁的瞳孔泛着奇異的光,就像是穿越時光再次看到了那天早上。
老人枯瘦的手指比劃着,語氣低緩,像是沉浸其中。
“那天神父離開時,他走的道路上,有像是金粉一樣的東西在飄,如同陽光凝成的紗,飄在他身側。仔細一想,那其實是金色的小精靈環繞在他的衣擺。”
他頓了頓,無意識地在胸前畫起了久違的十字,“他當時就如神明降臨,從我面前走過。”
老者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市集頓時靜得能聽見樹葉在風中摩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