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最簡單的部分說起來。”舒栎自己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解釋道,“他說是父親打的,可那些傷痕整齊得像是自己弄出來的——沒人會打得這麼勻稱規則。”
“于是我當時在想,他為什麼要自殘?”
“所以我故意問得含糊,讓他自己露餡。他就說這個傷痕是他父親幾天前造成的。真實受過很多傷的人知道,瘀傷在前兩天也許還會保持紅色,但是兩天後會開始變成藍紫色,五天後會是綠色。”
“所以,你猜到這是他自己做的傷痕,而且也不是真的抽打後的痕迹。”萊斯利腦子轉得很快,立刻說道,“所以你才說擡手要碰一下,看是不是顔料?”
可萊斯利還是很不明白,“那為什麼要讓他等半個小時?”
舒栎解釋道:“因為他能演得那麼熟練,肯定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所以我在猜測他是可能有荨麻疹。果然,指甲一劃就紅,想來半個小時就會消了。”
“所以讓他自己坐半個小時,是為了叫他自己的謊言不攻自破。”萊斯利内心對舒栎的做法又驚又歎,但還是有很多疑惑,道,“那你什麼時候發現他說謊的?一看到傷痕,就知道他說謊了?”
“不至于,”舒栎斯奧笑了笑,說道,“我主要是注意到他一直都會下意識地抹鼻子。人說謊時總是很愛摸鼻子——這是常識。”
萊斯利皺着眉頭,“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常識,是編的吧?完全沒有之前的有說服力。”
“…………”
舒栎放棄解釋,微笑,“這是神明告訴我的。”
萊斯利沒說話,隻是可疑地看着舒栎,“……你是不是其實也是騙子?你也在說謊。”
“……”
哈哈。
萊斯利說道:“如果神明真的看到了,也知道一切,為什麼你不要當衆拆穿他,而是就這麼放任他離開了。”
舒栎回道:“因為這種事不用說得太明白。”
萊斯利直言,“我不明白。他可不是那種會成為你信徒的人,就算表面上說會,但實際上也是騙你的。”
舒栎解釋道:“沒有那麼深的思考。單純是——我要是跟他解釋清楚,他就知道怎麼在謊言上做得更完美。現在他這麼拙劣,不好嗎?”
萊斯利一聽這話,立刻和舒栎拉開距離,“……你真面目露出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
舒栎微笑:“……”懶得跟小孩子掰扯。
萊斯利見舒栎笑,心裡更是疑窦橫生,離開前還是朝着他放下狠話,說道:“我一定會趕你出去的!别讓我抓住你的把柄。我會一直盯着你的。”
“……”
本來舒栎隻是聽着就算過了。
反正他完全不在意,也無所謂。
沒想到他還有最後一句大招。
舒栎可不想和這個正義感爆棚的小孩牽扯在一起。
于是,他喊住即将離開的萊斯利。
在萊斯利看過來的時候,他眼神微沉,顯示在聆聽一道遠不可及的聲音。片刻後,他才望向萊斯利,語氣緩慢而鄭重,“你已經進來這裡了。我便送你一句話,接下來的三個月裡,你最好待在自己的住處不要再到處亂跑了。”
“……你威脅我?”
他不急不慢,像是沒有聽到對方的急躁和怒氣,一語擊中他的痛點,“不,我是看到了。你某位很重要的人可能要回薩伏伊牧區。”
這話落下,萊斯利臉色一白,很明顯想到了誰。
他嘴巴微張,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幹脆不回頭就跑了。
舒栎看他越跑越遠,這才歎了一口氣。可突然地,他的背脊又冒出一股寒意——那是有人在背後盯着自己的感覺。
“……”
舒栎很努力才把這種不适壓了下去。
他以為這件事結束了。
然而時間到了晚上,舒栎正準備收拾睡覺。
突然地,自己住處的門被敲響。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也跟着響了起來。
那聲音悶悶的,好久才讓舒栎辨認出——那是獵人赫倫斯的聲音。
他聲音悲切,“神父,我已經忍不了!我想忏悔。”
……
這大晚上的…熬夜加班合适嗎?
舒栎心中充滿拒絕,于是假裝猶豫了很久。
過了一會兒,門内終于傳來聲響,是神父冷淡的回複。
“抱歉,神明說,你不夠誠心。也許,現在還不是你告解的時機。”
赫倫斯心神大震,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而後,他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舒栎也不去想他是不是很狼狽。
畢竟,一輩子都遷就别人是最累人,最容易内耗的。
更别說,現在沒有哪個編制工作過分到既不給工資,還要人007的。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躺好。
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怎麼說呢,舒栎覺得自己越來越适應這裡的生活了。
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