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氣勢弱了一半,但還是堅持道:“可是,我孩子就是在這裡丢的。”
赫倫斯再次解釋:“沒有,我親眼看見他離開教堂的。”
舒栎突然從這句話裡面猜到了最近一直盯着自己的人的身份了。
這家夥……
村長哪可能就被這句話說服,“赫倫斯你已經是教會的信徒,自然是幫着神父說話了!你這個叛徒!!”
赫倫斯被吼得一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連聲音都開始結巴了,“我、我沒有……”
村長眼神淩厲,一步逼近,直接點出赫倫斯不軌的證據:“别裝了!我聽到你喊了阿利斯大人了。”
旁邊的村民抓到赫倫斯的把柄後,也緊跟着附和道:“我也聽到了!喊得可清楚了!”
“是的!我也聽到了!可大聲了!說了至少兩遍。”
赫倫斯的臉漲得通紅,耳朵像是要燒起來似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我、我……”連否定都說不出來。
舒栎看他這樣窘迫,直接向前跨了一步,朝着村長的方向,說道:“孩子都失蹤了。你還有心情和時間糾結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嗎?”
他目光輕掃過他褲腿上的泥點子,再看向他眼下泛着烏青,“您冒着雨,跑了那麼遠的路程,最後抱着希望來到我這邊,肯定不想浪費時間吵架的。你真正想做的,是盡快找到孩子,不是嗎?”
昨天聽說芬尼安習慣離家出走,想來他父親也是一家一戶,把所有可能的場所找完,最後才鎖定了教堂這個目的地的。
村長臉色灰敗,“正如您所說的,昨天吃晚飯的時候,我們發現找不到人,就尋思着他是不是又調皮搗蛋,故意藏在誰的家裡面。于是,我一家一戶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村長說到這裡,進一步解釋道:“他平常都會随身帶着家裡的小羊。如果藏在山林的時候,他還會故意讓羊露出一點,讓人有機會找到他。所以,我讓鄰裡也立刻幫忙找。在村子裡和附近的山林裡面都找不到後,有人說他下午去了薩伏伊牧區的方向。”
村長解釋道:“我們就立刻來這個小鎮找了。”
“事實上,薩伏伊牧區有芬尼安的小姨伊馮。他特别喜歡她,每次一鬧大脾氣就會跑來這邊的小鎮。于是,我們連夜就去找伊馮家,結果伊馮說根本沒有遇到芬尼安。我們又沿路找了一圈,途中遇到一戶農家,問他有沒有看到小孩從門口經過。那家人說,隻看到一輛行商的馬車離開……”
舒栎打斷他的話,問道:“你有問過行商的馬車是什麼時候經過的嗎?”
村長讷讷地回應道:“…沒有。這很重要嗎?”
詢問的技巧情緒導向太強了,根本沒有問出關鍵線索。
“如果行商馬車和芬尼安離開的時間相差無幾的話,那就很重要了。”
村長愣在原地:“你是說,芬尼安有可能被綁架了?”
“有可能。”
兒童失蹤的黃金營救期是失蹤後的前三個小時。
現在已經過了12小時了……
村長滿臉寫滿自責,“我應該早點問的!”
舒栎糾正他的話,“沒有,您已經做得很好了。芬尼安從我這裡離開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多,您晚餐開始的時間是六點?還是七點?”
“差不多六點。”
“在孩子失蹤後的三個小時内,盡可能地散布孩子失蹤的消息,這可以很有效地震懾兇犯的行動。”
“可是,要是被商隊帶走了,我們現在還能追得上嗎?”村長第一次遇到事,忍不住聲音發緊,神情也慌亂起來,連手也忍不住握成了拳頭。
可,這時,舒栎卻擡頭望向天空的方向,輕聲說道:“放心。或許神明早已預料到這件事。為了阻止禍事發生,祂才會在半夜降了這場及時雨吧。”
他的聲音低緩而穩,像是清晨的風,不知不覺就安撫了浮躁不安的人心——
雖然說的話讓人一時聽不懂,卻莫名讓人安心,像是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村民下意識望向他那張清隽沉靜的臉,一時間竟有些發怔,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會覺得這樣的人可能綁架挾持了芬尼安。
“現在我們先去你們路經的農戶家,再多問一些線索,屆時有必要的話,可能要兵分兩路。”
村長驚訝舒栎會這麼說,“您要幫我一塊找?”
“雖然體力上比不上你們,但是看人是否有說謊這方面,多少還是能幫點忙的。”
舒栎頓了頓,輕聲問:“我可以加入嗎?”
“當然!”村長立刻點頭,滿口應下,“幫大忙了。”
赫倫斯眼見着神父阿利斯三言兩語就把人安撫了,還順利為他們指明方向,忍不住在原地愣怔了片刻。他這才意識到,就算沒有自己在,阿利斯也能輕而易舉地解決問題,應對一切。
赫倫斯忍不住低頭苦笑,原來真正冒犯神父的不是這群怒氣沖沖的村民,而是他那點自以為是。
眼見衆人準備離開教堂,赫倫斯趕緊追了上去。
“請讓我也加入。”
他對着阿利斯鄭重地說道。
神父阿利斯擡眼,向他一笑,像是說正等着他呢。
那一刻,赫倫斯忽然覺得,自己的腳步第一次如此堅定而充滿力量。
這件事結束之後,他一定要立刻向神父忏悔。
他已經準備好了!
這一次,他要堂堂正正地面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