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琉璃讓她選的大抵是老夫人不戴的頭飾,可南枝還是不願意堵這點概率,更何況,她也有自個的考慮。
“也好,等我看看,這跟步搖就不錯,紅寶石襯氣色,再有就是這個小插,上頭的金箔閃閃發亮,金貴,你覺得可好?”琉璃一手一件頭飾。
步搖整體是金子打成,蝴蝶樣式,兩側薄如蟬翼的翅膀飛随着琉璃的動作一顫一顫,中間鑲嵌了寶石,光線照在上邊,顯得光彩奪目。寶石下邊還有三根細小珠子串成的流蘇,搖動間,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插是玉石打造,做成幾瓣花朵,零零碎碎貼了金箔,亦是光彩照人,适合像南枝這樣的小丫頭,主要是她能梳的發髻不多,小插搭哪個都可以。
心中有了計較,南枝便應了,“姐姐眼光好,就這兩件吧。”
“成,還有金花生,我拿荷包給你裝着。”琉璃說,隻剛鎖好箱子,她就聽見南枝說,“不勞煩姐姐,我有荷包,就放我這兒。”
等拿到三顆金花生之後,南枝摸出自個的荷包,收拾收拾,把蝴蝶步搖還有金花生通通放進大荷包裡,再塞給琉璃,“這等貴重的物品我怕丢了,不若姐姐幫我貼身放好,等之後再給我。”說着,她還把小插戴上,教琉璃幫她看位置正不正。
琉璃全程看着她的動作,并未阻止,接過荷包之後,就笑着說,“你怪有趣的,跟我來吧。”這丫頭倒機靈,難怪能随着七姑娘出門。
如此,人人歡喜。
步搖壓根不适合八九歲的丫鬟戴,琉璃這樣選,擺明了想要這根步搖,一根還沒到手的金步搖就能與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搭上關系,那就再好不過了。
等回到飯廳,氣氛冷寂,南枝悄無聲息站在一旁,餘光打量老夫人腳下的筷子,瞧這樣子,老夫人直接動怒了?
“這起子人就是這樣伺候姑娘的?一幫混賬,明知道姑娘病着,還做這些大菜,油腥子挂碟壁,這是清淡飲食?”老夫人這會兒是真的氣了,紅燒肉、白瓜炖豬蹄、油膩膩的雞湯、醋溜白菜,這幾道菜哪一個合适養病之人進口?
她縱然對七姑娘再不上心,也輪不到一幫子下人對七姑娘無禮。
“祖母别氣,仔細您的身子。”七姑娘趕忙給老夫人順氣,眼眶都紅潤了,無措地說道:“祖母,這些菜可是不好?我讓他們再上,成不成?”
“不必,如何吃得下。”上了年紀,眼皮子下垂,而此刻老夫人瞪起眼皮,混濁的眼睛滿是銳利,直直地刺向七姑娘,冷着聲音問道:“這菜好與不好,你知道不?”她懷疑七姑娘故意作了一場戲教她看,想借她的手懲治刁奴。
哪兒知七姑娘懵懵懂懂,應道:“知道。”
“孫女一直以來都吃這些,難不成不是好菜麼?年節也是這般,都是冷菜。”七姑娘急急解釋,又怕老夫人不信,簌簌地落淚,“孫女那兒的菜定是比不得祖母這裡的,可,孫女也沒在别處吃過,覺着這幾個菜已經很好了。”
老夫人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上不得吞不掉,額頭突突地疼着,她是萬萬沒想到,七姑娘身為嫡女,竟然連好賴都分不出。七姑娘啪嗒啪嗒地哭着,偏生沒有哭聲,像隻引人憐愛的小貓,老夫人歎氣,不好再說什麼。
若七姑娘沒撒謊,那着錯就不在她。
“來人,去把大夫人叫來,我倒要問問她怎麼管的家,連自家姑娘受苦都不知道。還有那幾個刁奴,一并帶來,我要好好處置。”老夫人恨恨一拍桌子,又看向七姑娘,“伺候姑娘去洗臉上妝。”
等七姑娘與她的兩個丫鬟去了後頭内室,琉璃才上前安撫道:“老夫人莫氣壞了身子,七姑娘也是一片孝心,不是有意讓這些不入眼的東西擺在老夫人跟前。”
想了想金與寶石造成的步搖,琉璃為七姑娘說好話的态度便積極了不少。
“她是真不知?”老夫人仍舊懷疑。
琉璃便撿着話來勸,“老夫人還不知道七姑娘麽。大夫人管家,上下皆需要她過目,那等刁奴就是瞧準了這個,就欺上瞞下,敷衍主子。七姑娘在青竹軒養着,平日裡不出深閨,知禮懂教,隻……贖奴婢多嘴,七姑娘又不是廚娘,到底不知吃食金貴與便宜,遭人蒙騙,這才出了這檔子事。”
這一番話,既幫了大夫人,也幫了七姑娘,又還了南枝的“賄賂交好”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