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還有春杏。”七姑娘說了兩個名字,登時,那兩個丫頭就出列站在了最前頭,嘴上說着好話,可南枝分明瞧見,立夏懵懵懂懂,而向來吊着眼看人的春杏,嘴唇子都白了。
“怎的是她們,你之前就認識?”五夫人問道,她聽過立夏這個名字,給她梳頭的娘子還向她舉薦立夏,說她有一手旁人所不能及的刺繡手藝,她當時不信,梳頭娘子還特意呈了立夏做的荷包香囊給她看,果真針腳緊密。
又加之陳媽媽說,五公子往後交際要體面,這出門攜帶的香囊必得好,她就想要把人給五公子留着。方才一看,這立夏眉目如畫,往後開了臉作姨娘也要的,不成想倒是讓七姑娘叫走了。
“不識得。”七姑娘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母親你看,她們兩個穿紅着綠,頭上又插滿了頭飾,想必是個有趣的,以後能給我逗趣就成。”
敢在這樣的場合高調,要麼是攀上了高枝兒,要麼就是單純的蠢貨,無論是哪一種,搶回來了都算好事,能給正院添堵,那就更好了。
她的青竹軒,不需要不忠于她的聰明人。
五夫人再仔細一打量,見她們招搖得不行,跟姑娘一般,心中嫌棄,罷了,這樣的人入了扶風院,豈不是早早帶壞了五公子?
地上跪着的立夏腸子都要悔青了,而春杏咬着嘴唇,心裡恨得不行,都沒想過能入了七姑娘的眼,哪怕去正院當個掃地丫頭,也好過去青竹軒。
“唱名。”五夫人示意。
丫鬟們便以五個為一組出列,再一一叙述自個擅長的手藝,甚麼梳頭、刺繡、算賬、點茶、廚藝,再不濟也要有一把子力氣,能去各院子的小廚房裡揉面或是擡水。
甚麼都不會,那便是最快确定去處的:出門,家去。
說起來,就梳頭這個手藝會的人最多,競争也最激烈,南枝看着先前攔她又不說話的生兒出衆,廚藝與刺繡都會,是個好苗子,最重要的是,她樣貌不差,不是那等蠱惑人心的美麗,而是出水芙蓉般的清純。
不過年齡卻是最大的,十六歲,已然過了可以細細調教的時候。
“夫人,這生兒……”陳媽媽請示。
“打扮得出挑,美則美已,不過眼裡怯懦,且年紀不小,及笄還沒有定親事,且留着。”五夫人眸光深深,不知在想些甚麼。
待選完,正院裡至少有一大半的人還沒有去處,便也隻能回去,或是自個謀去處,或是等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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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立夏見過七姑娘。”
“奴婢春杏見過七姑娘。”
跟着七姑娘回了青竹軒後,兩人跪着給七姑娘敬茶,七姑娘喝了,慢慢悠悠地說道:“你們剛進院,所幸我這兒事情不多,隻要守着規矩,我也是個講道理的。”
“既然剛來,我少不得找人教教你們。從前都是吳媽媽以及茯苓領這個活,但現在她們一個在府外養病,一個不夠資格,我就另外選一個人。”
此時在屋内伺候的人不少,秋扇,翠平,流雲,滿月,還有一個離門口最近的南枝。
七姑娘視線一一看過去,無視流雲還有滿月外洩的神态,直直看向南枝,“你與她們年紀相當,又剛學好了規矩,就由你來做。等教會了,分為幾等我自有看法。”
南枝微微驚訝,行禮後還在想,她如今已經這般得寵了嗎?立夏與春杏先前還瞧不起她,她倒是得了教導的機會。
“流雲,你幫我辦一件事,去府外告訴吳媽媽,我已經跟祖母提了這件事,教她養個一年半載再回來。”
流雲暗自叫苦,這可是個棘手的差事。
“滿月,你去禀告夫人,我的衣裳都不鮮豔了,去取幾匹上好的布匹來,我要做新衣裳。不要那種成色老的,要鮮嫩無比的顔色,绯紅、胭脂色、碧色,月白色也可。”
月白便是淡藍,作裙兒别有一番雅緻動人。
嘴角方才還彎着的滿月這會兒也高興了,得了一個不錯的差事。
如此各自領了活計,就散了。
秋扇留下在内室伺候,她一邊替七姑娘扇扇子,一邊問道:“姑娘可是要培養南枝?”看這派的差事,其餘兩個都是傳話,唯獨南枝領的,可是管事才能沾染的。雖然不過是兩個小丫頭,可威信立起來,往後院裡丫鬟多少也得給她兩分顔面。
七姑娘沒有第一時間回,而是舒舒坦坦地喝上一碗杏仁酪,又憶起前世秋扇在年底急急忙忙嫁出去,與她情分生疏,但她遭罪了,她卻還回府給她磕頭,教她振作,是個值得信任的丫鬟。
于是她說了心裡話,“你也知道,從前青竹軒亂糟糟,吳媽媽與茯苓看我年紀小把權,你也受了不少委屈,我以往糊塗,喝了一池子水之後,倒清醒了。”
“這院子裡有多少真心為了我好的?你一個,翠平一個,再就是我親手選的于我有救命之恩的南枝,旁的都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