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那杯液體後,克裡斯汀立刻就感覺渾身的溫度在迅速升高。
從胃部開始,向上蔓延至胸腔,向下滲透金小腹、大腿,四肢百骸如同浸泡在了蒸煮的熱水裡,血管、骨骼、肌肉、筋膜在逐漸融化……
窒息的感覺堵在氣管咽喉,她必須用力地收縮肌肉,才能勉強吸進一口氣。
随着呼吸減弱,大腦供養不足,克裡斯汀頭昏腦漲,眼前逐漸被黑白的雪花覆蓋。
摩洛清涼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響起,“克裡斯汀,你這個樣子,實在是太美了。還好這一杯濃度不算太高,我可以多欣賞一會兒你現在的模樣。”
克裡斯汀感覺自己的臉頰被什麼東西觸碰。
摩洛說:“你的臉,現在就像綻放的薔薇花一樣嬌豔紅潤。走,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房間。對了,那裡有很多人,不要被吓到。”
克裡斯汀認為自己絕對會被吓到。現在隻用鼻腔已經無法喘息,她張大了嘴,劇烈地吸入空氣。
汗珠在他的頭皮上凝聚,再從額頭上滾落,但是汗珠滑下來會有的癢,此時她已經感覺不出來了。
摩洛将克裡斯汀從座椅上抱起來,大步走向房間一側刷着白漆的門,他隻是靠近,房門就自動打開,濃烈的腐臭山呼海嘯一般湧出來。
克裡斯汀被這陡然襲來的惡臭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她的嗅覺幾乎失靈,隻能感覺到輕微的惡臭,但還是讓她更難受了。
四肢在一點點融化,不僅是嗅覺和聽覺,現在觸覺也變得十分古怪,她好像能摸到自己皮膚下正在化成水的肌肉和脂肪,粘稠又膩滑的觸感。
并不疼痛,就像把手伸進了裝着肉糜的塑膠手套。
隔着忽明忽暗的黑白雪花,克裡斯汀看到了房間内猶如地獄般的場景。
三個沒穿衣服的“人體”扔在一張鋪着天鵝絨床單的大床上,有的是側着,有的是四肢敞開,朝着不同的方向。
其中一個沒有頭,斜躺在床的邊沿,脖頸斷裂的地方正在向下滴血,在床邊形成了一小灘血窪。
除此之外,還有沙發上、窗台上、衣櫥邊、火爐裡到處都是被擺成不同姿勢,皮膚灰白,面無表情的……“人體”。他們有的穿着衣服,有的衣服被不同程度地撕扯開,還有完全赤/裸的。
放置铠甲的地方,一男一女相對跪坐着,從男人的後心,插/入,再從女人的後心穿出,一把黑色的長劍就這樣放置在那裡。仿佛這一男一女構成了這把劍的架子。
克裡斯汀現在甯願自己瞎了。
摩洛走進來後,關顧一圈,喃喃道:“看起來已經沒什麼好位置放你了,誰讓你是不速之客呢?如果你提前打一聲招呼,我肯定會提前布置好的,這都怪你,太魯莽了,克裡斯汀。”
克裡斯汀内心翻了個白眼,如果可以,她永遠都不想踏足這裡半步。
“啊,我知道了。”摩洛走到沙發前,拽住上面兩個“人體”的腳踝,從沙發上扯下來。
兩個“人體”完全沒有反應,從沙發上“流淌”下來,頭落地的時候,在地毯上彈了一下,發出一聲“咚”的悶響。
“放心,他們不會介意的。”摩洛對克裡斯汀說道,并将她放在了沙發的一側。
克裡斯汀現在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幹了,稍微晃動一下,就有液體在體内搖晃,就連指尖都有輕微的晃動感。
摩洛将她擺了一個姿勢,退遠一點打量她,紫色的眼眸在長長地睫毛下閃爍,覺得不太滿意,又拿着克裡斯汀的胳膊腿來回調整,一會兒是翹着二郎腿的,一會兒是并攏的。
擺了幾個姿勢,都不甚滿意。
摩洛的指節抵在下巴上,看着她沉思道:“你身上的衣服,有一股他的味道。應該是他為你準備的吧?以後你隻能穿我為你準備的衣服。”
他伸出雙手,靠近她微敞的衣領。
——頓住。
摩洛擡起頭,看向天花闆,眼神變得陰暗,再轉向克裡斯汀的時候,又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他是來找你的?不,不可能,他沒那麼在乎凡人。”
但這個想法被否定之後,一股更大的恐懼油然而生。
他該不會是因為發現了什麼端倪,才過來找他興師問罪的吧?
這麼快麼?
“摩洛——!!”
一聲粗粝的咆哮幾乎震得整座房子都在顫抖,摩洛隻好站起身,清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走到門前,轉動門把手,一讓自己通過的最小幅度拉開一道門縫,看似鎮定地走出去。
克裡斯汀認出了那聲咆哮,是路西法。
路西法找來了。
以往的任何時刻,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期待路西法的到來。
她有救了!
不得不承認,在内心的某一處,她是堅信着他會找到她的。
從前她為自己無論跑到什麼地方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感到絕望,現在竟然完全翻轉過來了。
摩洛打開門,盛着煮青蛙的托盤向他飛過來,在半空中散成青蛙雨,腸子肚子亂飛。他擡手淩空一撥,就将它們甩向一邊,沒有站在自己身上一絲一毫。
金屬托盤“咣啷啷”掉在地上,轉着圈發出惱人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