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電話打進了你的手機,你歎息一聲,接通了。
“x!你在做什麼!”萩原研二焦急的聲音插進來,“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在上面?!不是說好你在下面找人的嗎?水銀啟動了嗎?”
“萩原,我做不到。”
你對着手機輕聲說,連總是挂在嘴邊的敬稱都忘帶了。
“我沒有在這種大型環境下找人的能力,但是松田有。”
“可你也不能……拆那個炸彈啊!”他有些慌了手腳。
“松田也不能。”
你說出一個其實你倆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實:“他一定會等到最後三秒,哪怕有人找到了答案。”
“……”
你可以聽見手機那邊傳來急促的喘息聲和腳步聲,萩原研二還在尋找那枚應該位于米花中央醫院的炸彈。
你輕聲安慰他:“沒關系的萩原,我相信你們。”
“況且,就算真的是最差的情況,也不會耽擱什麼。”
“全都準備好了,松田會在之後知道一切,你們可以一起去幫助其他幾位,我的願望也會達成。”
萩原研二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氣,道:“賭上我的車,我會找到的。”
挂斷電話,看着自己剛檢查了三分之一區域的醫院,萩原研二轉身,精準地從門診排隊的人群裡揪出兩個青年。
“來幫忙,找炸彈。”
他簡短地說道,頗有松田陣平的氣勢。
那兩個人對視一眼,明白自己被看穿了,一邊在心裡感歎不虧是降谷先生的同期,一邊嚴肅着臉,互相劃分區域,熟練地排查起來。
結束通話,你掏出新的工具,仔細回憶着松田陣平曾經教過你的步驟,回憶着那些你有意無意提出的針對性練習,小心翼翼地對着第一根線剪了下去。
“咔嚓。”
你不喜歡悲劇。
不喜歡徒勞無功的努力,不喜歡為了刺激而誕生的戲劇性結尾。
善就該有善報,惡就該有惡報。你的觀念單純得像個小孩子。
可這樣有什麼不好?
竭盡心血的人滿盤皆輸,直面黑暗的人被污濁吞沒,義無反顧的人得到的是背叛……這是你最讨厭的情節,卻也是存在于現實世界中的殘酷。
上輩子的你沒有選擇的資格。
在那個避無可避的真實世界裡,一個人的力量渺小如塵埃,你有親友的牽挂,有生存的掙紮,隻能緊閉雙眼,堵住耳朵,不去聽,不去看,躲進文字與圖畫編織的虛幻世界裡,假裝寫幾個字、畫幾筆線,就可以改變一個角色的結局。
或許海水淹沒你的那一刻,你感受到的不止死亡帶來的痛楚,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解脫。
「原來我也可以做到。」
去彌補遺憾,去拯救生命,去讓好人有個好結局。
也不要讓你自己成為那個bad ending。
所以,在“死定”之前,你會努力,努力不讓自己成為悲劇的源頭,努力去完成和樫村弘樹的約定。
那條跑道上,你的步伐從未停止。
還有3分鐘。
汗水浸透了背後,在已經初冬的季節裡變得黏膩陰冷。
松田陣平随便把濕漉漉的卷毛往上一捋,酸澀的眼睛打量着周圍。
心中默默倒計時,即便早有計劃,順利排除了大部分樓層,現場人群也已清理完畢,手上仍然有四個地點尚待排除。
另一邊醫院,萩原研二蹲在地上,仔細拆解着藏在衛生間裡的炸彈,兩名公安協助搜查完畢後,以意外情況為由疏散了這一層的人群,守在門口,防止突發情況。
真不虧是小降谷的手下,搜查起來過于專業了。萩原研二這麼想着,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快。
還有2分鐘。
還剩兩個地點,松田陣平沖到車道旁邊,一左一右,他必須作出決定。
……賭一把吧。
他咬牙,擡起腳,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以為是你,松田陣平看都不看就接了電話,對面卻傳來意料之外的聲音。
“天橋!可能是天橋!”
——樫村弘樹!?
瞳孔微縮,他下意識地将目光挪向身後那架連接着杯戶商場和停車場的橋梁之上,這原本是他已經檢查過的地點。
“我的模型模拟了一百七十八次罪犯最可能出現的地點,其中天橋出現了一百二十二次!”
天橋上一些人向着摩天輪張望,好奇、害怕、擔憂……每一個人的視線都相同。
松田陣平腳步絲毫沒有停頓,轉身沖着天橋狂奔而去,修長的腿每一步都能跨過四五級台階。
還有1分鐘。
他眼神銳利,死死盯着橋上某個身影。
“啊,”松田陣平裂開嘴,露出獰笑,宛如一頭被激怒的野獸,“我看見了!”
我看見那個卑鄙無恥的罪犯了!
那個遮住臉,也遮不住渾身得意洋洋的家夥!
還有30秒。
你冷汗津津,又剪斷了一根線。
對松田陣平來說,五分鐘就能解決的炸彈,你恐怕得花個二十分鐘。
“這個,這個線路是怎麼搞的來着,我記得做過筆記……”
雙手在拆彈,咬不了指關節,你隻能咬着下唇,抓耳撓腮地掏出手機,翻開不知道哪年哪月的“松田炸彈小課堂”筆記,對着照片念念有詞,“哦哦哦有可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