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公主便與皇上說好,要在宴會上定下驸馬,驸馬的人選,便是公主心慕已久的裴公子。
所以今日公主不僅要讓朝臣宗親再一次認識到她是皇上最喜歡的女兒,更是她與心上人一同接下賜婚旨意的時候。
為此,公主提前一月讓尚服局為她制新衣裳新首飾,還命最擅長梳妝的雙雲想出漂亮新奇的發型、妝容。
現在卻突然說要梳個簡單的發型?
她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快些。”聽到公主似是有些着急,雙雲趕緊變換手上動作,她做慣這些,飛快地給公主梳好發髻又上好妝容。
謝滿珍又随手挑了一件衣裙換上,這才出殿。
說是打扮的簡單些,可雙雲知曉公主的喜好,也沒有真的把公主往素淨裝扮,比着公主日常的裝扮更加華美幾分,細節上又沒有原先定下的那般繁瑣。
站在廊下的李福一直笑眯眯等着,沒有絲毫不耐煩,見公主出來,更是上前好一通誇贊。
謝滿珍想着今日早些去,打斷他:“公公,咱們快些走罷。”
“是。”
那頭雙蘭安排好那群小宮女,匆匆過來,便見到公主的背影,她一愣,仔細去瞧,發現公主的打扮并不是原先定下的那套,臉色微變。
來不及說什麼,謝滿珍已經坐上玉辇。
想起前世那隻狸奴,謝滿珍吩咐小太監道:“走靠近清心殿的那條路。”
福甯宮是她出生時,建元帝下令建造、專供她居住的宮殿,并不在東西六宮之列,她說的這條路更快,但也離前朝更近,所以她一般不走這邊。
小太監們腳步飛快,玉辇卻極穩當,離紫宸殿越來越近,謝滿珍忽地生出幾分怯意。
她已經許久沒有見到父皇和謝滿煦,最後一次聽到他們的消息,是父皇昏迷,謝滿煦被禁足于府中,由神武衛看守。
玉辇在紫宸殿前停下,謝滿珍輕吸一口氣,起身往裡走,剛走兩步,就見一個人由内而出。
他身長八尺,着玄鐵甲,通身冷冽肅殺之氣壓住他眉眼輪廓的妖冶。
謝滿珍瞬間認出,這是去歲在北疆率兵奇襲,使戰局轉敗為勝的岑小将軍,也是她的死對頭——岑望。
岑望看見她,在階前站定,躬身行禮:“參見五公主。”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岑望,謝滿珍怔愣一瞬,緩步上前,“今日端陽宴,你怎麼這副打扮?”
岑望動作不變,聲音依舊冷淡:“回公主,皇上下旨封臣為神武衛指揮使,臣需領兵巡查。”
去歲那一戰,匈奴元氣大傷,遣使臣入京議和,簽下條約,至少五年内,北邊都不會再起戰事,而岑望在這一戰中立下奇功,戰役一結束就被調回京,大加封賞,如今更是被視作帝王心腹,統領天子親衛。
想起這些,謝滿珍的目光在他低垂的眉眼處流轉,忽道:“聽聞岑小将軍在戰場受了傷,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破了相的岑小将軍,是不是别有一番俊俏。”
聽聞此話,岑望沒有動,謝滿珍身後的雙彩心道不好。
岑小将軍去歲的确是受了不小的傷,在家修養了大半年才好,可若是傷了臉,必然早有消息傳出,公主出言輕佻,分明是刻意羞辱。
公主從小與岑小将軍不睦,多半原因是出在岑小将軍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上,而岑小将軍,也素來不喜旁人稱贊他的容貌,尤其是公主殿下。
這兩人一個驕縱霸道,一個冷硬孤傲,不光是雙彩,李福也怕他們在這裡鬧起來,若是小時候,那還可以說是小孩子家家打鬧,可現在岑指揮使是功臣,公主要是心氣兒不順做了什麼,禦史們的折子怕是又要淹沒聖上的桌案了。
李福正想着怎麼勸公主放過岑指揮使,就見三皇子出來,瞧見兩人面對面站着,三皇子的臉色很不好,斥道:“樂平,你又在做什麼!”
謝滿珍擡眼,見到謝滿煦又是一副‘你又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的模樣,嗤笑道:“我做什麼,用得着你管?”
謝滿煦臉色更差,快步過來,先對岑望道:“念揚,你先去吧。”
“是。”岑望依舊眉眼不擡,從謝滿珍身側走過,帶起一陣風。
碎發輕撓臉頰,謝滿珍望着他,在他擦肩而過的瞬間,輕聲道:“岑望,本宮可是真心關心你的臉。”
岑望頓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