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亡母留下來照顧她的宮女,年幼的謝滿珍決定忍一忍,直到後來,月書又總是攔着她不讓她見裴抒懷,日積月累的矛盾爆發,她把人送到了謝滿煦處,直言她已經長大,不需要旁人處處插手照顧。
謝滿煦因此又和她吵了一架,但是她鐵了心不要人留在福甯宮,月書便去了謝滿煦府上。
宮門早已落鎖,月書深夜前來,想必是早早就進宮等着了,前世沒有這一遭,謝滿珍直接問道:“姑姑可是有什麼事?”
月書見雙雲給她搬了個圓凳,有些訝然公主今日的随和,她以為公主與辰王殿下才起了争執,見到她該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
“多謝公主賜座。”月書并沒有坐下,而是道:“奴婢奉辰王殿下之命,來給公主送些東西。”
言畢,她身後手捧托盤的宮女們蹲身打開最上面的匣子,謝滿珍視線掃過,滿目金光璀璨。
攏共十二套,都是京城時興的首飾,也難為謝滿煦臨時找了這麼些過來。
“倒是稀奇。”謝滿珍嗤笑,平時摳摳搜搜,隻在她生辰時送禮的謝滿煦,竟突然給她送了這麼多東西,可不是稀奇得很。
月書見公主不甚在意的模樣,心中歎息。
小姐走後,留下的一雙兒女本該相互依靠,可他們卻一點兒也不親近,小姐泉下有靈,怕也會十分難過。
月書并沒有将心中所想說出來,也沒有出言相勸,她知道公主一向不喜歡她多嘴,将東西送到,她便打算離開。
還未開口,謝滿珍卻出言将她留住:“我有一事想問姑姑。”
“公主請講。”公主要問,她自不會不說。
謝滿珍沒急着開口,而是讓其他人退下,隻留她與月書在殿内,她朝月書招了招手,月書走到她身邊,她輕聲道:“姑姑,我想選岑望當我的驸馬,但是父皇不同意,你可想得到是為什麼?”
謝滿珍認為,月書作為母後身邊的大宮女,說不定會知道些許讓父皇點頭的法子。
月書驟然聽到這麼一個重磅消息,有些沒回過神,半晌,她望向謝滿珍的目光就有些一言難盡了。
當年公主把她趕到辰王殿下身邊,她便開始反思這些年的過往,她知道公主不喜她勸告,可她不說不行,尤其是公主與岑小将軍發生過節時她要是不勸,兩人怕是要鬧翻天。
深知二人相處時是什麼情形的月書,此刻不免深深懷疑,公主難道是覺得長大以後沒什麼機會整治岑小将軍,便想着要選他做驸馬,餘生折磨他出氣?
月書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勸,謝滿珍見狀,便拉住她的手,像小時候那樣撒嬌道:“姑姑,你就告訴我吧,我就想知道為什麼,難道是父皇不想因為我的婚事,讓謝滿煦勢大嗎?”
月書本來因為謝滿珍的撒嬌,不由心軟,聽到後半句時公主似有不滿的樣子,她趕緊道:“公主莫要怪辰王殿下,此事與辰王殿下無關。”
“那是為什麼?”
月書想了想,蹲在謝滿珍身邊,輕聲道:“因為天若大師曾給岑小将軍批命,言岑小将軍是天煞孤星。”
“什麼?”謝滿珍震驚,“這怎麼可能,岑家現在還是好好的啊,他不可能是天煞孤星。”
前世岑家的确出了事,但那是在岑望死在戰場以後,沒道理天煞孤星死前家族興旺,死後家族反倒出了災禍。
月書輕歎:“此事不在于是不是,而在于聖上信不信。”
她猶豫了一下,謝滿珍看出來,便道:“姑姑可盡言,本宮不會叫第三個人知曉。”
“奴婢要說的是一樁往事,倒也不是秘密,隻是如今不可到處宣揚。”月書得到謝滿珍的保證,繼續道:“聖上在迎娶皇後娘娘之前定過三門親事,回回在要成親的關頭,女方都出了事,當年京中便傳,聖上克妻。”
剩下之言,月書沒說,但謝滿珍略一思索便懂了。
父皇本就被人說克妻,後來娶了母後,母後又早早去世,他怕是認定自己克妻,于是對于這種批命便極為信任。
謝滿珍沉默良久,看向桌上擺着的各個匣子,忽道:“姑姑,你回去轉告謝滿煦,選驸馬的事我想再等等,讓他不要從中作梗,還有,這些東西我不要,他若是有心,便去同父皇說,讓父皇容許我出宮住幾日。”
“是。”月書沒有多問,公主讓她退下,她便離開,翌日一早就将話帶到。
不知謝滿煦是如何同建元帝說的,謝滿珍下午便出了宮。
她在京中有公主府,每日不是在府中玩樂便是去街上閑逛,謝滿煦派人盯了幾日,以為她是出宮散心,便沒再過多關注。
謝滿珍出宮第六日是朝臣休沐日。
她一早就帶着人出府,馬車卻沒駛向往日常去的街道,而是兜兜轉轉,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不多時,府門處傳來動靜,她掀開簾,看向快步下階,被晨光籠罩的青年,喚道:“岑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