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滿珍在福甯宮睡了長長一覺,再醒來時已是醜時。
雙蘭和雙雲聽到帳内動靜,連忙側身去看,見裡頭的公主坐了起來,她們皆松了口氣。
“水。”聽到公主吩咐,雙雲去倒茶,雙蘭将帳子系在兩側,扶着謝滿珍下床。
謝滿珍睡得太久,現在起來,不僅沒覺得精神十足,反倒有些昏沉,喝了水,又開始發呆。
見她這樣,雙蘭越發好奇公主在紫宸殿中與聖上、辰王因何起了如此大的争執,不僅公主冷着臉回宮倒頭就睡,雙雲和雙彩也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雙蘭輕聲細語地問:“公主這一覺睡的有些久了,奴婢讓小廚房備了湯,公主可要嘗嘗?”
聽人這樣一說,謝滿珍頓覺腹中空空,她早上沒用早膳,宴會上也隻随意用了幾口粽子,又把晚膳睡過去了,哪能不餓。
“叫人端上來吧。”
謝滿珍說完便撐着頭,似乎是在想什麼,雙蘭看了一眼雙雲,雙雲便出去吩咐小廚房。
因為雙蘭很得公主喜愛,便是幾個大宮女都隐隐以她為首。
可雙雲和雙彩被李福私下叮囑過,今日之事不可對外洩露分毫,她們知道其中利害,雙蘭問起時,隻說是公主與辰王意見不合起了些争執。
樂平公主與辰王殿下雖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可自打樂平公主七歲以來,兩人經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宮裡的人都習慣了,甚至有人私下為辰王殿下感到惋惜,旁人的妹妹可以成為奪嫡路上的助力,而樂平公主能連續一月不惹事,對辰王殿下來說便是大幸事了。
作為福甯宮的掌事宮女,雙蘭也知曉這兄妹二人的關系,公主生辰王殿下的氣是常事,可今日的表現,就太不同尋常。
雙蘭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試探道:“公主,今日辰王......”
才起了個頭,便發覺公主不知何時開始注視着她,那雙眼眸極美極豔,不知多少人營營逐逐,隻為得到其一瞬的停留。
雙蘭得到眷顧,卻莫名後脊一寒,又聽到公主問她:“雙彩和雙雲沒有告訴你嗎?”
她恭敬道:“公主未曾開口,奴婢不敢擅自打聽。”
公主輕輕笑了笑,“是嗎?”
然後便沒了下文,雙蘭不敢再多問,安靜地站在謝滿珍身側。
雙蘭摸不清謝滿珍到底在想什麼,謝滿珍也不知前世種種,有沒有雙蘭的一份。
雙蘭行事穩妥,言語貼心,她向來倚重雙蘭,福甯宮有如今有大半的宮女太監,都是由雙蘭挑進來教導再伺候她。
前世她出降時帶走了這些人,外頭的消息經過他們的口入她的耳,而她的吩咐又被他們傳出去,有沒有錯漏誤差,她竟是不得知。
今日一事讓她明白,前世她以為的,或許并非事實真相,其中誤會,是否有人刻意而為之?
謝滿珍細細想着,直到宮女們魚貫而入,打破一室寂靜。
雙蘭說是準備了湯,倒也沒人敢真的隻給公主喝湯,一道道膳食擺出來,放滿了一整個圓桌。
夜深時分,不宜用的過多,謝滿珍喝了一碗湯,又用了些好克化的,估摸着六分飽了,便放筷道:“日後本宮日常用飯,隻需四五道即可。”
謝滿珍賢惠了幾年,如今重活,她不想再變成别人喜歡的模子,但知曉了日後會發生的事,她也不想過分浪費。
自打謝滿珍出生起,她的吃穿用度有時還略高于建元帝,即便是縮減一些也是吃用不完的。
倒是有些宮女太監得知此事失望起來,要知道福甯宮的小廚房裡的廚子各有所長,放出去都是名震一方的名廚,每日幾十道菜,公主哪裡用得完,公主用不完,剩下的便都由他們分了,這宮裡的太監宮女,除了紫宸殿,也就他們福甯宮吃的最好。
如今公主要縮減菜色,他們不就也少了一層福利,還有那些省下來的銀子,又有一番說法了。
謝滿珍并不知宮人們心裡的想法,用過膳後,她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便倚在貴妃榻上,琢磨起如何才能讓父皇同意讓岑望當她的驸馬。
還未有什麼頭緒,雙彩進來報:“公主,月書姑姑帶人在殿外求見。”
聽到這個名字,謝滿珍眨了眨眼,坐正道:“請她進來。”
不多時,一個約莫三十餘歲的女子帶着六個宮女入内,在她面前行禮道:“奴婢見過樂平公主。”
“姑姑請起,坐吧。”看着月書,謝滿珍的心緒有些複雜。
月書是母後身邊的大宮女之一,據說當年伺候母後的四位大宮女,一位嫁人,一位出宮,剩下兩位分别留在她與謝滿煦身邊。
月書姑姑陪着她長大,但她并不喜月書姑姑總是勸她讀書,又格外大驚小怪,總攔着她不讓她出去玩,似乎這世上除了福甯宮以外的地方,處處會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