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望背脊緊繃,眼神似是冬日寒雪,直入謝滿珍眸中。
謝滿珍一點兒也不怕,眼眸含笑,瞧着很是無辜,抓着簾布的手卻一點點用力。
岑望顯然發現她的小動作,胸腔起伏的次數都略多于之前。
“岑望,你是不是很怕和本宮同乘一車,會毀了你的清譽?如果你求求本宮,本宮也可以為你着想一二。”見他生氣,頗有惡趣味的公主卻沒有就此罷手的想法,聽到外頭的說話聲,她甚至清了清嗓子,“本……唔!”
她說不出話了,岑望那厮居然捂住了她的嘴!
岑望的手幾乎遮住謝滿珍大半張臉,多年舞槍弄劍使得他的掌心存有硬繭,随着她的呼吸,在她嬌嫩的唇瓣上摩擦。
手臂微不可查地顫了顫,另一隻手卻沒有停下,掌心牢牢地包住緊攥布簾的柔夷,一點一點把她的指尖掰開。
見謝滿珍憤怒地瞪他,十分不老實地用右手扯他的手腕,他淡聲道:“公主若再要胡鬧,臣隻能動用一點特殊手段,讓公主入睡。”
謝滿珍不信,從她的眼神中,岑望看出來,她是想說:“你若敢,本宮絕不會讓父皇輕饒了你!”
“事關公主名聲,即使受罰,臣也絕無怨言。”
謝滿珍意識到,岑望這混蛋還真有可能幹出把她迷暈送回公主府的事,她氣得拿腳踹他,結果這人跟鐵做的似的,明明沒穿盔甲,依舊渾身硬邦邦,踢他反而讓她的腳疼,終于,她妥協了。
長睫撲簌兩下,眼中便有霧氣朦胧。
謝滿珍軟化下來,岑望也收回束縛住她的手,絲毫不擔心她會不會哭。
以謝滿珍橫行霸道、目中無他的性格,即便有一日她難過的把長城哭倒,都不會讓他瞧見她的一滴淚。
果然,岑望才收回手,謝滿珍眼中那抹霧氣好似從未出現過一樣,眼睛倒是有些紅,被他氣紅的。
謝滿珍一連給他好幾個眼刀,岑望卻一直垂眸,好像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
謝滿珍咬牙切齒,對雙彩使了個眼色,雙彩立即下車,去往隔壁永甯縣主的馬車。
岑望耳力極好,聽到雙彩說:“奴婢給縣主請安,公主說許久未見縣主,原想邀永甯縣主一道出遊,奈何她近日心情不佳,為防與縣主相處時起不必要的龃龉,便将思念之情寫于信中,讓奴婢送予縣主。”
永甯縣主道:“原是如此,那你告訴樂平,過段時日她心情好了,便來參加我辦的品食宴。”
永甯縣主是端靜長公主的獨女,端靜長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兒,雖然不是與今上一母同胞所出,但與今上關系還不錯,永甯縣主也是京中過得很是恣意的貴女之一。
永甯自幼與謝滿珍相識,同謝滿雁相比,兩人倒更像是親姐妹,不過親姐妹之間也會有矛盾,謝滿珍從前一時氣不順就總覺得世間萬物都在和她做對,故而永甯與謝滿珍約定好,若有一方心情不好,便暫時不見面,免得發生不必要的争執。
岑望也知道這一點,他眼中閃過淡淡嘲意。
不似和永甯縣主約定好的那樣,一方生氣雙方就不見面,謝滿珍一不順心便喜歡找他的麻煩,似乎他不痛快,她心裡那口氣就順了。
雙彩很快回來,還沒坐定就聽公主急喚她:“雙彩,快來幫本宮補妝。”
也是雙彩出去那會兒,謝滿珍拿出随身帶的小鏡子,發現因着岑望剛剛的舉動,她的口脂都花了!
雙彩給她補口脂之際,她便用眼神罵了那個罪魁禍首千百句。
罪魁禍首岑望察覺到了,他不動聲色地用指尖磨了磨掌心,那抹嫣紅很快就化開,卻又仿佛與掌肉混合在一起,為其渡上一層擦拭不掉的淡紅。
之後的一路二人都沒有說話,謝滿珍睡了一覺,醒來便到了山腳下,她看向岑望,岑望半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決定暫時先不計較方才岑望的冒犯,等日後……她有的是手段整治他。
“喂。”謝滿珍踢了踢岑望,這次很輕,她不想再因為踢他倒讓自個兒腳疼,“快到了。”
岑望看向她,她指着小桌上放着的包袱,“等會兒本宮先下車,你把這個換上。”
岑望打開包袱,包袱裡是一套公主府的侍衛服以及一個面具。
謝滿珍:“怎麼,不想換?本宮可是為你的清譽着想,況且當本宮的侍衛,也不算委屈你。”
岑望嘲諷:“公主自視甚高,臣欽佩不已。”
謝滿珍蹙眉,不知從何時開始,岑望總是以含蓄之言表嘲諷之意,起初她甚至聽不大出來,她倒是許久沒聽見岑望這麼直白地回嘴了。
忽地,她想起來一件事,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