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其實還是讨厭我吧?
沒有咒力、看不懂術式、考不到第一、說不出好聽的話,我這樣沒用的笨小孩,你們.......其實覺得我是累贅吧?
大家都是想甩掉我吧?你們根本就不愛我!沒有人需要我,沒有人在意我。
乙骨憂太張大着嘴,幾乎要撕裂嘴角,想将陰冷濃郁的傷痛從口中吐出。
那些陳年舊傷失去了安撫,變得狂躁無比,順着他的血管在體内四處流竄,他哪裡都疼得厲害,想要向上天訴說這一切,卻隻能發出難聽的嘶啞之聲。
在那血水腐屍的深處,五條悟的藍色眼睛從中露出,鋪天蓋地的腥氣未能玷污他分毫。
少爺,他的少爺,與他遙不可及的少爺。
一閃而過的藍被暗紅淹沒,挂不住肉的骨骼,隻剩窟窿的漆黑眼眶注視着他。
乙骨憂太盯着漩渦般的窟窿發呆,有時候想到母親,有時候又想到裡香。
為什麼是自己活下來了?偏偏是最沒用的自己,一事無成,隻會站在原地無助掉眼淚的自己。
最該死的人明明是自己,為什麼.....神明大人,若您能有回音,請告訴我,為何要我來為她們立碑?
誰都不在了,從今往後,隻有他孤身一人。
乙骨憂太撫摸着祈本裡香滿是血漬的臉,輕輕問道:“不是說愛我嗎?為什麼要離開我?”
不是說好要在一起嗎?那為什麼又要抛下我?
回答我裡香,裡香,我唯一的朋友,我與這世界僅剩的聯系。
刹那間,那雙藍色的眼睛又閃過腦海,他的藍被自己混亂的記憶四分五裂,割裂如同碎鏡,每一塊玻璃都是不同的回答。
再眨眼,裡香的臉放大宛如天幕,壓迫着瘦小的他喘不上氣。
裡香,别丢下我一個人,請不要抛棄我。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會咒力?為什麼就隻有我不會?
父親,你說......我來到世上的意義究竟是何?大家對我的期望,沒有一樣做到。
好奇怪呀,父親,你不該生下我的。
你說得對,我是個怪物。
回憶中男人的怒目嘶吼被女孩迎面而來的擁抱化解,乙骨憂太想用自己殘存的溫度去捂熱她,偏頭一看,她的腦袋卻掉了下來。
血水與紅月颠倒,他被淋得濕透,站在赤海裸露的一點空地上,他轉了轉眼珠,呆愣地低垂眼眸,不知為何他雙臂伸直,将手攤開,像是要接住什麼?
是什麼呢?他怔怔站在這裡,是要接住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下一瞬,沉甸甸的東西就砸在自己手中,那是裡香的頭顱。
“裡香?”乙骨憂太面無表情的又喚了遍她的名字。
生靈死去,萬物枯萎,一切都寂靜得如同大雪落下,将所有沉痛往事掩蓋。
裡香?裡香?!是因為我不會用咒力所以丢掉我嗎?
對不起對不起,父親母親,我會的,我會擁有浩瀚無盡的咒力,我會成為跟少爺一樣厲害的人,我會是你們的驕傲。
白色的頭發、白色的睫毛、白色的肌膚,他的少爺如雪一般聖潔。
少爺,我的少爺,乙骨憂太緩緩閉上雙眼跌進血海之中,濃郁腥臭中對方那瞳孔裡流轉的一點藍順着眼眶跌落進他的眼睛裡。
“裡香,回到我身邊來,我的身旁空無一人。我好孤單,沒有人跟我說話,沒有人與我相處,沒有人看見我。”乙骨憂太喃喃道,仍由血水往口腔裡灌。
裡香,除了你跟母親,沒有人願意愛我。
你不是常常對我說喜歡嗎?
好,我現在回答你。
我喜歡。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回來吧裡香,我最喜歡你了,回到我的身旁,我們就這樣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棕紅色的瞳孔一閃一閃,恍惚間露出這麼一抹藍。
帶我走吧,裡香。你一直都走在我前面,這一次,也請不要松開牽住我的手。
“可以嗎?少爺。”
“笨蛋!這種時候,都要把名字念錯嗎?”女孩雙手拍在乙骨憂太臉頰,有點埋怨的意味,“不是一直在問我嗎?”
“抱歉,我重新問一遍。裡香,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好。”
乙骨憂太分明聽見了她說話的聲音,女孩纖細的手指被他緊握,她确實站在了他身旁。
可他耳邊隻傳來了滴着涎水的野獸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