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亂動，我給你吹吹。”
“不要！好奇怪！”
“不要也得要。”
乙骨憂太輕輕将對方的上下眼睑撐開，吹了幾口氣後，被五條悟推開了。
“還有不舒服嗎？”
五條悟一把拽回眼罩，捏在手中，嘟囔着：“沒有了。”
“我哪裡奇怪了？夏油老師給你吹就不奇怪了？”乙骨憂太問。
“他才不會做這種事！”五條悟差點大叫起來。
乙骨憂太盯着五條悟的眼睛看，說道：“别撒謊。”
“我為什麼要在這種事上騙你？！真的沒有啦！！”五條悟把眼罩塞進口袋裡，手伸進衣服裡層摸了摸，換成墨鏡戴在了眼睛上。
騙子。
明明就有。
車廂内又響起了提示音，五條悟身旁的人起身離開了，他拍了拍椅子，示意乙骨憂太坐過來。
乙骨憂太卻伸手牽住了他的衣袖，說：“走啦，去換乘另一條線了。”
“真厲害。”五條悟再次感歎。
乙骨憂太嘴角一側勾着往上揚，五條悟瞧見了，打了他手臂一下，咂嘴道：“嘲笑老師？”
“是可愛啦。”
“為什麼總是要跟我說些惡心的話，我渾身打顫！你是故意在折磨我嗎？”
“我一直都是這樣很惡心的人呀，你知道得太晚了。”
已經沒辦法再甩掉我了。
五條悟切了一聲，但還是老老實實跟着對方乘上了新的電車。
等兩人出站的時候，夜空下起了小雨，街景霧蒙蒙的一片，像是調色盤被打翻，所有顔料都融在一起。
“欸！下雨了！”五條悟探出半截身子，伸手去接雨沒幾秒，就被乙骨憂太拽回來了。
“我去附近的便利店買傘，老師等一下。”乙骨憂太把五條悟帶到更裡面點的地方。
“我去才對吧。”
“為什麼？”
“笨蛋，我有無下限呀。”
“老師才是笨蛋吧，要在人群中開這個不是有點顯眼嗎？為什麼雨落不到你身上？”
“乙骨同學，你真的把老師看扁了！這麼點小問題很好掩飾的！”五條悟故意露了個嫌棄的臉色，沖他甩甩手。
“不要，你待在這裡，我去買。”
乙骨憂太轉身到一半，被五條悟握住手腕扯回來了，剛準備說話，就瞧見對方邊将外套解開脫下來，邊念念有詞：“這裡離家也沒多遠，我們跑回去算了。”
“啊？”
乙骨憂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五條悟蓋過來的衣服給遮住了腦袋，對方暖和的體溫透過白色襯衣傳來，如同滾燙鐵水潑在後頸跟肩膀，他幾乎要承受不住融化一片。
“走啦！回家咯！！”五條悟的笑聲爽朗透徹，将這模糊的雨霧世界照得透亮。
乙骨憂太垂眸笑了一瞬，悄悄的往五條悟懷中擠了下，他跟着他跑，有點狼狽也有點鮮活。
他的目光跟他的軀殼一樣，總是不受控制的想去觸碰對方，他盡量将自己的視線藏得隐晦，一秒不到的時間也可記住雨滴落在五條悟睫毛上的樣子。
輕盈的睫毛負荷不了逐漸彙集的雨水，順着臉頰滑向下颚，最終歸于地面。
五條悟的輪廓被這場雨淋得柔和，不似平日這般傲氣凜然，有棱有角的鑽石被朦胧水汽遮蔽，此時倒有點像一顆蚌中明珠。
濕軟的、粘膩的、潮熱的蚌肉孕育着一顆......無比美麗的、圓潤的珍珠。
乙骨憂太的視線向下一瞥，可以清晰的看到半透明的襯衣緊緊貼着鎖骨，在那一處凹陷的頸窩甚至還殘留了些水聚在那裡。
他身上的氣味浪潮似的撲過來，可以嗅出一點柑橘味，很清新的味道，但下一秒湧上來的是淡淡茶香，五條悟偏了下頭，衣領晃了晃，茶香被森林的遼闊沖散。
乙骨憂太聳了聳鼻尖，想到，這種神秘的氣味也許來自世界的盡頭。如果這地方真存在，那應該有着世間最美的風景吧。
遠處可以看見皚皚雪山，近處是大型樹木的領地，墨綠與白雪的下面是青嫩的草地，清亮的碧藍溪流卷起白色浪花。
寂靜的盡頭站着他的老師。
五條悟停下了腳步，乙骨憂太透過墨鏡邊緣看見對方望過來的藍眼睛。
“你好像很在意我的眼睛，總是盯着看呢。”對方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睫毛又墜下一滴雨來。
老師在這裡貌似又不在這裡，雨将他的老師吞噬，像一副被淋濕的油畫，極緻的美後是殘敗。
“抱歉，因為你的眼睛很漂亮。”
你很漂亮。
“我很開心喲，大家都這麼說！我果然是這世界上最帥氣的人吧！”
那些人憑什麼能跟我一樣看見你，他們貪婪自私，充滿謊言，為什麼.....要允許愚者注視你。
“嗯。”乙骨憂太伸出手輕輕拂去了挂在對方睫毛上欲落不落的那幾滴雨，有些恍惚，“你是獨一無二，不可被替代的。”
你的美麗不被任何風景所掩蓋。
五條悟楞了片刻，走到小區門口便将外套收了回來拎在手上，眼珠在眼眶裡轉了半圈，才出聲：“你小子以後當作家算了，說話怎麼.....這麼文绉绉的，真叫人受不了。”
“抱歉。”
“啧，怎麼又道上歉了？”
“我好像做了讓你讨厭的事。”
老師，幸好強如六眼也無法讀心，不然你要是聽見了我的心裡話，肯定再也不會想見到我吧。
淤泥隻是被太陽偶爾照耀一瞬，也妄想成為創世的聖土。
“别在這種地方瞎想呀，怎麼會？！你可是我優秀的學生！”五條悟說着，将濕重的外套甩在乙骨憂太肩膀上，哈哈大笑起來。
乙骨憂太把對方的衣服理好握在掌心，勾起嘴角笑了笑。
老師最讨厭撒謊了吧？可我此時正在做你讨厭的事。
在你誇我是你的好學生時，我卻隻想......解開你濕透的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