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以後會注意的。”
哦,原來你也想要他。
乙骨憂太的眼珠一轉,瞥向七海建人與他對視,瞳孔似黑的藍如同沒有波瀾的湖水,無聲的藍令夜也沉寂。
“這不是問題,不能用注意來處理,這是錯誤,而錯誤就要改正。”七海建人的語氣很輕但陰沉,使這偌大一層也變得濕冷。
乙骨憂太沒有回答,移開目光,後退了幾步,與七海建人拉開一些距離,朝狗卷棘跟禅院真希的方向鞠了一躬,嚴肅道:“抱歉,今天是我情緒有問題,讓你們擔心了,希望你們能原諒我冒犯的行為。”
“沒什麼啦!乙骨,幹嘛這樣見外!!我跟狗卷根本沒在意的!”禅院真希的餘光掃了眼面無表情的七海建人,撇回來看向面前彎腰的少年,連忙揮手。
“芝士。”狗卷棘将乙骨憂太扶起來,皺眉搖頭。
“對不起,明明是關心我,卻對你做了這麼過分的事。”
“鳗魚!鳗魚!”狗卷棘笑着聳了聳肩。
乙骨憂太眯着眼笑了一瞬:“好,下次任務結束,請你們吃飯,什麼都可以。”
“任務結束了,解散吧。”七海建人意味深長的盯了乙骨憂太許久,問道,“你在底下2層發現了什麼?”
“1隻準一級咒靈,6隻普通咒靈。”
“你一個人解決的?”
“嗯,32秒。”乙骨憂太眨了眨眼,忽然嘀咕道,“真差勁。”
“别什麼事都拿自己跟五條比,那你這輩子都會擡不起頭的。”七海建人指了指門口,示意離開。
乙骨憂太的目光幽長又沉靜,将七海建人從上至下打量一遍,回道:“總有一天,我會做得比他更好,「最強」不再是他的專屬。”
隻有這樣,那些形形色色、滿是色欲私心的目光才會從他身上移開,當他不再備受矚目,正是他飛往天際之時。
如此,他的指尖才真正的觸碰到了天空。
“哇.....我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說呢,乙骨,你是個興緻勃勃的野心家嘛。”禅院真希感歎。
乙骨憂太低垂眼眸笑了笑,在分岔口向三人告别。
回到家時,天徹底暗了下來,東京已積攢了多日的悶沉,夜從彎月流下,在地面翻湧,水汽順着殘缺的心冒泡,密密麻麻,布滿整間屋。
今日的熱水有點過于滾燙,将乙骨憂太的皮膚燙出大小不一的紅印,有一滴水,定是從地殼而來,燙得驚人,藏在水流裡,看準時機便落在他頸椎的第一節,順着往下,胸椎、腰椎,它越來越燙,宛若一根針紮進體内。
乙骨憂太呵出一口氣,仰着腦袋,平日搭攏在眼側的發絲被水流沖洗,露出沒有任何遮擋的一張臉。
他将被燙紅的手擡起放在水流下,低頭,眼睛睜出一條縫,看着掌心那近似乳白稍有粘稠的液體從指節、指尖混着透明的水往下墜。
兩種相似的物質融合在一起,白被稀釋得淺薄,砸向地漏時與水無異,但殘存的一點白還是将不可告知的秘密洩露。
“老師。”乙骨憂太的睫毛挂着水珠,一滴一滴,雨幕似的,接天連地。
新型的排氣設備沒能将水霧散盡,衛生間悶熱得如同一場暴曬的夢境。
“為什麼不理我?”
“你在哪?”
“跟誰在一起?”
“正在跟人做壞事嗎?”
熱水燙得乙骨憂太渾身刺痛,輕柔的水此刻也變成了堅硬的針,将他的軀體紮得千瘡百孔。
“就像我對你做的事,你也會給夏油做嗎?”
“為什麼?”
“我也想呀,神,我也想得到你的恩賜。”
“我也想被你注視,神的目光不該被私藏。”
乙骨憂太将滿是血漬的校服拿進來清洗,血水劈裡啪啦澆在他的腳上,有幾根發絲垂了下來,濕漉漉的黏在臉龐。
他用力地揉搓着衣服,因為長久将手置于熱水之下,在這茫茫霧氣中,他甚至産生了血肉正如碎殼般順着血水掉在地面的錯覺。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該說那些話,我不會再說了,我不會再向你坦誠我的心。”
“我會當好你的學生,下屬,什麼都可以,我什麼都會為你做的。”
“别這樣,請别讓我一個人。”
“老師,别.....别丢掉我。我有價值的,我會滿足你一切的要求。”
他不停地搓着一處,指節因為與衣物劇烈的摩擦而破皮,在熱水的浸泡下,疼得令他雙手發麻。
“為什麼?”乙骨憂太停下了動作,手一松,濕重的衣服便砰的一聲掉在地上。
他張大着嘴,胸膛起伏,欲吐,卻更像悲嘔。手顫抖地捂住心口,喘氣的聲音蓋過水流聲。
看我看我,快看我呀,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你的注視,我就沒有存在的價值呀。
我需要你的目光,我需要你的聲音,我需要你的觸碰。我需要你,一切,關于你的,我都要擁有。
“夏油如果死掉就好了,對吧?裡香。”
“隻要你想,我可以辦到。”
“不行呀,夏油要是莫名其妙就死了,老師會難過的。”
“無論夏油是否正常死亡,五條都會難過的。”
“為什麼?”
“愛呀。笨蛋。”
“愛?”
“愛是眼淚、痛苦與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