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歡快的氛圍從早晨蔓延至午後,除了兩位待客的家主,和需要準備聖誕餐的仆人們,其他年輕人都在玩捉迷藏遊戲。
厚厚積雪淨得泛着淺藍,踩上去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一個帶着藍寶石發夾的銀白背影小步往後退着,想要繞過樓前差點看到她的女仆。
趁着南希扭頭找别人去,伊莎貝拉趕緊去找新的藏身地,轉身時踩到一物腳下一滑,跌進一個結實的懷抱,銀狐毛滾邊的天鵝絨披風從肩頭滑落,她不悅地扭臉看罪魁禍首。
“希斯克裡夫?你什麼時候能學會走路出聲?”
扶着她的希斯克裡夫垂眼看懷裡人,眨動他長而密的睫毛,沉聲:“伊莎貝拉,是你不看路踩了我吧?”
伊莎貝拉不想與他争辯無意義的話,站直身子脫開他,向房子裡小跑去,晃動的毛領在日光下泛起珍珠母貝般的光暈。
本來打算藏哪個櫃子裡,卻被焦糖香氣引誘進了廚房。
幾個女仆正配合艾倫準備着聖誕餐,到了餡餅和披薩的面食環節了,伊莎貝拉來了興緻,也加入進來,甜菜根汁揉入部分面團成粉色,用面皮卷了玫瑰花,捏了幾個兔子,還用剪刀剪出了耳朵,蒸了幾個18世紀的‘花馍’。
“小姐,”南希進來了,倒不是抓她,而是對她耳語詹姆斯在後門等她。
......
“德比伯爵夫人的邀請函,”詹姆斯遞給伊莎貝拉一個信封,“租房合同和鑰匙明天給你,馬車也雇好了,明早就可以啟程。”
伊莎貝拉端詳那考究的手寫邀請函。
“她願意幫忙打掩護,除了我和她是舊識的緣故,花點兒金币支持她那慈善會是少不了的。”
“做得好,詹姆斯,該花的得花。我現在就去和哥哥說,明天就出發!”
“希斯先生在裡面麼?不在我進去暖和暖和,嘗嘗你們畫眉山莊的葡萄酒。”
“哈,抱歉了詹姆斯,列聖誕邀請客單時,林頓夫人第一個定的就是他。隻能辛苦你回鎮子去了,今晚你盡管去酒館吃喝,花多少我買單!”
......
燈火通明,餐廳客朋滿座。
女仆們切火雞、切烤牛肉,給賓客分餐;女士們無言,優雅用餐,紳士們邊品白蘭地,邊聊着男人話題,有人問希斯克裡夫叛亂洲獨立戰争,叫他這個參過軍的談談局勢,他說了些無傷大雅的,面上不顯,語氣已是不耐。
瑪麗俯身給他添酒,“感謝您貴重的聖誕禮物,希斯先生,您真是位信守承諾的紳士。您需要聖誕肉餡餅麼?”
希斯克裡夫眨眨眼,指了下離他較遠的一種玫瑰形狀的點心。
等聖誕餐結束,天已快黑了,大家都移步到了最大的會客廳。
裝飾用蠟燭照得金碧輝煌的會客廳更加閃閃發光,象征基督荊棘冠的冬青和象征永生的常春藤裝飾大廳壁爐和門框,壁爐燃着聖誕木柴。
挂滿鍍金松果和鈴铛的聖誕樹旁站着一群人,是吉默屯的樂隊。
這樂隊有十五人之多,每年聖誕節,他們會到體面人家演奏,收點捐款,能聽到他們的演奏,莊上都是當作一件頭等樂事來看待的。
頌主詩歌唱完後,樂隊歌曲演奏前,家主林頓先生宣布了一件事。
“各位,在這個美麗的夜晚,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伊莎貝拉.林頓小姐,收到尊貴的德比伯爵夫人邀請,要去伯爵公館做客,明日便啟程,讓我們為她有此殊榮表示祝福,願她一路平安,主與她同在。”
大家鼓掌,畫十字為她祝福,林頓夫人也由衷開心起來,一時間氛圍喜氣洋洋。
有鄰居起哄,叫伊莎貝拉唱首歌作為道别,這主意一出,就得到了大家的一緻追捧。
女仆們直接把林頓小姐推到了中央,看着大家滿臉期待地笑看她,她不好推辭,緩了幾秒後,微笑道:“隻是我會唱的歌,怕是大家沒聽過,隻能是清唱兩句。”
樂隊表示沒關系的,清唱幾句他們找到調就能伴奏。
既如此,那就唱吧,她緩緩開口,清冷悅耳的歌聲如新雪傾瀉。
“The snow glows white on the mountain tonight ......”
林頓小姐今天穿得是銀狐鬥篷,方型淺褶領口露出一截霜色的鎖骨,白裙自腰下蓬散,裙擺以銀線繡出蔓延的雪花與忍冬藤紋,發間别着祖傳的藍寶石發夾,恍如冰雪的王冠。
就像她歌中所唱,在這與世隔絕的國度,她就是冰雪的女王,是即将升起的太陽。
大家皆用欣賞的目光有愛地看着她,唯有一雙灰綠的深眼睛,目光陰鸷地穿過人群,死死盯看着徜徉新征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