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木勺輕輕攪動,在湯鍋中放入野菜和蘑菇,小火慢炖至食材軟爛入味。
随後轉身,又麻利地起鍋熱油,碧綠的時蔬在鍋中輕翻快炒。沒一會,一盤碧綠清脆的清炒時蔬便完成了。
在等待雞湯的間隙,槿莺随手啃了一個蘋果。甘甜的汁水在唇齒間迸濺,讓她滿足地眯起眼睛。
為了避免天命之子察覺到異常,槿莺偶爾也會食用一些凡人的食物。
其中,她最喜歡的便是凡人那些水分充足的水果。
如此一想,她又興沖沖地在雞湯裡加入了兩塊蘋果片。
近日,沈時臻體内的毒素已成功祛除大半,周身外傷也在靈氣的滋潤下悉數愈合,唯有經脈的内傷尚需時日調養。
修為亦穩步恢複,已達築基中期之境。隻是儲物戒和丹田處蘊藏的本命劍仍被封印,都需至元嬰期方能自如啟用。
為了提高恢複的效率,這日沈時臻推門,欲前往靈氣更為充沛的山峰潛心修煉。
而他剛一踏出房門,便見少女笑意盈盈地奔至跟前。
“仙長!”她仰起沾着竈灰的小臉,發間還别着一片未及摘去的雞毛,“我炖了雞湯,用文火煨着,酉時便能入味。”
得知他要外出,她又急忙補充:“仙長,路上務必小心。我會一直溫着,等您回來……”
沈時臻微微一怔。山風拂過,帶來她身上淡淡的凡食之味。
這種被人翹首以盼自己歸家的感覺十分陌生和奇異。
他稍作停頓,簡單回應道:“不必,你自用便是。”
話音一落,便直接離開。
沈時臻從入定中醒來時,暮色已深。山間修煉不知時辰,待他踏着月色歸來,已是戌時三刻。
一進院子,便見一個裹着單薄衣衫、紮着雙髻的小小身影正眼巴巴地蜷縮在石階上。
夜風卷起她松散的雙髻,她不知已在門口等候多久,往日水光潋滟的唇瓣已凍得微微泛白。
見到天命之子,槿莺立刻欣喜地迎上來:“仙長,你回來啦!我這就去熱雞湯!”
望着滿滿一鍋的雞湯,沈時臻平淡地問:“你尚未用膳?”
“沒有呀~”槿莺笑着回答,“我喝過湯啦,我不太愛吃渾食,所以僅喝了湯。”
她歪着頭,笑得燦爛而狡黠:“仙長莫不是以為我在等你,所以沒用膳吧?”
沉默在月色中蔓延。
沈時臻忽地執起筷子,淡淡道:“挑食至此,難怪形銷骨立。”
他以一種長輩訓誡宗門晚輩的口吻,叮囑着:“五谷雜陳方為養生之道。”
被突然說教的槿莺:?
片刻後,槿莺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狀似随意地提起:“明日,村裡要組隊上山采靈草。尋常藥草對仙長您無用,所以明日我會努力多采點靈草。屆時,勞煩仙長您看看,是否有您所需的靈草。”
李家村每半月一次的采藥活動,向來是村民們的重要機會。
那些生長在險峰絕壁上的靈草,一株就抵得上普通藥農整月的收入。隻是懸崖峭壁間常有妖獸盤踞,通常都是村中鄉親結伴而行。
去年,李瑩的父母就再也沒能回來。
而槿莺此行真正的目的,倒不是如表面所言要為沈時臻尋藥。那生長在懸崖峭壁間的月華草,蘊含着精純的月華之力,正是她修補受損妖丹的必需之物。也不知,這裡能不能尋到。
她故作乖巧地提起采藥之事,不過是走任務博取天命之子的好感度罷了。
便聽他一如既往淡然道:“若有需要,我自會去尋。不必姑娘為我涉險。”
第二日,沈時臻正在峰頂閉目調息時,神識忽然微動,隻見山道上蜿蜒着一支十餘人的采藥隊伍,正巧踏入了他神識的感知範圍。
凡人采藥,沈時臻本未将此事放在心頭,他隐匿身形,凡人難覓其蹤,卻見一抹鵝黃色的嬌小身影在清一色的青壯男子中格外醒目。
此刻正值十一月,寒風凜冽,天地間一片蕭瑟,山峰之上更是冰封雪飄,冷氣逼人。
整支采藥隊伍由身強體壯的中青年男子組成,唯獨一位少女與之同行。
她背着一個破舊的竹簍,雙髻如雲,落滿了細碎的冰晶。
淡黃色的厚實襖子緊緊包裹着她瘦弱嬌小的身軀。盡管寒風凜冽,直撲面頰,蒼白的小臉和露在外面的指尖都凍得通紅,都未能使她退縮半步。
她依舊倔強地緊跟着隊伍。
這時,她突然在一片雜草裡發現了一抹瑩白。就在她撥開這片積雪覆蓋的雜草,正要采摘這株不可多見的百年雪蓮時,後背突然被一股蠻力撞上。
“讓開!”一個中年漢子粗暴地推開她,鐵鍬已經毫不客氣地插進雪蓮根部的凍土。
少女猝不及防地跌坐在雪地裡,眼睜睜地看着那個擠走自己的中年漢子将雪蓮連根挖起。
被撞倒在地的槿莺簡直是無語了。
雪蓮難尋,好不容易發現了一株,她摘個雪蓮給自己補補她容易嗎?
不就是欺負她孤苦無依弱女子嗎?但呵呵,踢到我,你算是踢到鐵闆了!
藏在袖中的指尖泛起一絲妖異的紫光,槿莺正要好好教訓這個沒禮貌的無賴時,卻見那漢子突然腳下一滑,竟是不慎踩到一塊微微化開的雪,整個人頓時四仰八叉地在她眼前摔了個狗吃屎。
手中的雪蓮脫手飛出,随着風竟不偏不倚地滾落到了她的腳邊。
槿莺眨了眨眼。
“哎呀呀~”她嘿嘿地抱起了雪蓮,沖那摔得七葷八素的漢子甜甜一笑,“多謝大叔幫我挖出來呢~”說罷,将雪蓮寶貝似地揣進懷裡,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看來老天還是長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