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席明琇在心裡百般警告自己，不要貪戀來自于雲傾朝的這丁點兒的感同身受，可心裡那份壓抑已久的委屈，像雍水潰堤，漸漸是收不住了。畢竟從她來到這裡，沒有任何人發現她其實也是怯懦的，沒有任何人關注到她也是悲催的，更沒有任何人在乎她對這個位面的好惡與嗔懼。

如今，雲傾朝隻是勸慰了自己一句半句的，隻是向她釋放了很微弱的感同身受的信号，她竟就覺得，雲傾朝一定是個值得她說句心裡話的人嗎？她的顫抖、她的寒冷，以及她的黯淡無光。真的有人看到了嗎？她不敢相信！她萬分的糾結，盯着雲傾朝的笑臉癡癡地看着，指尖卻死命抵着掌心，最終，她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要說罷。心裡有一道潛意識似乎在警告自己，什麼都不說，也許才是最安全的……

雲傾朝此刻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在她的面容上細細研磨，看着她的神情由驚喜到委屈，由委屈到激動，再由激動到猶豫，最後猶豫也慢慢變少，直到化為冷靜。而那冷靜的神情自從出現在她的臉上，就變得越來越堅定。唯一還在洩露她内心的，就是她那雙攥緊到指節泛白的手，叫雲傾朝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心念一動，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油紙包，牽起席明琇一隻手，将那個油紙包輕輕按在了她的手上。下意識地，她将拳頭松了開來，她的視線也移向了那個油紙包。雲傾朝的心輕抽了一下，強制自己忽略她手心那幾道深淺錯落的青紫色印痕。

“這是什麼？”席明琇咽了咽口水，一股清香已經鑽進了她的鼻子，為什麼之前沒聞到？

“你打開看看！”雲傾朝故意保持神秘。

“牛乳糕？”席明琇剛打開油紙包就眼前一亮，拿起來細細端詳了，眼神裡充滿了驚歎，在這兒竟然能看到這個，不容易啊不容易！“上面還灑了桂花？”席明琇聞了聞，嗯，牛乳的香味加上米香再加上桂花香，光是這香味就能讓人緊繃的神經放松不少。咬上一口嘗了，嗯，這個味兒很正宗，不由得又是點了點頭。

幾塊糕點的出現，似乎是緩解了席明琇所有的緊張和不适，從淺嘗到品咂，她是越吃越起勁。

這牛乳糕雲傾朝做了不下百次，此刻看着她吃得安心和滿足，雲傾朝忽然有點确信，也許這個東西，是真的來自于某個不同的位面，或者說，是來自于席明琇所在的那個位面。

若說他腦子裡那段陌生的兒時記憶裡，有什麼是讓他記憶深刻的，那便是這個。其他的記憶碎片若說忘記也就忘記了，但唯獨這個！從口感香味到顔色形狀，竟是在他腦中遺留的，唯一一段相對完整的記憶。之前的兩次歸域法壇，他也都提前做好了帶着這個。沒有目的，隻是嘗試，若是有幸讓他找到那些記憶的來源，就算是收獲了。

幾塊糕點很快就被席明琇吃光，她連那張油紙都要細細端詳了，随口問他，“這也是市集上買的麼？我從前怎麼沒注意到。”

“這是我自己做的。”

“你怎麼會做這個？”這她是真沒想到。

“愛吃？以後做給你吃。”他的語氣有點邀功的意味。

席明琇正在收攏糕點?往嘴裡倒的手，停頓了一下，将嘴裡最後一小撮牛乳糕的殘渣咽了，她清清嗓子說，“去駱钺小院之後，我得帶你去個地方。”

她這是在轉移話題麼？

她擡起眼，看見雲傾朝用眼神詢問自己，她擡起手先輕輕撫了撫胸口，“我不是說，我在由淨喜相那裡發現了沅澧麼？我想帶你過去看了，或許你能收集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雲傾朝此時同她恰好走到一條小溪流旁邊，從懷中另掏出一隻玉瓶來，裝了些溪水，遞在席明琇的手裡。

席明琇看着他遞過來的瓶子，笑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咱們是直接從梵音寺過來的，你究竟是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又是糕點又是水瓶？”席明琇将水瓶托在手心看了，還蠻精緻的。“還是說，你一早就帶着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