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千機雪感覺到有一股視線窺伺,無所事事的人總會去觀察一些細節,讓自己不那麼無聊,也會格外認真的看,而眼前又剛好有一個池塘。
池塘裡的淤泥很厚,咕嘟咕嘟冒泡,植物也是要呼吸的,如果養了水産,那麼産生氣泡再正常不過。當陽光直射的時候,淤泥的黑又反射出不同的顔色,青色和……紅色。
千機雪眨了下眼,仔細的辨别了一下,淤泥上浮着一層水,像是被藻類污染的綠,但是泥的顔色不像純黑。這裡隻長了幾支荷花,出水格外的鮮亮,衆所周知,花要長得好,肥料不可少。
紅色的……有什麼東西會呈現出這種顔色,紅到發黑了。她隐隐有一點猜測,太陽升到高處,一切就将在日光下無處遁形……
恰逢其時,水面的水泡更密集了,飄起來一個圓形的東西。
鼻尖嗅到絲絲血鏽的味道。千機雪瞳孔一縮,心跳如雷。那是一顆腦袋。它深陷泥中,而身體難以飄浮上來。
非常精妙的劇目,窺伺的視線,藏有謎底的池塘,謎面是對她的試探。什麼偷懶罰站都是借口,不過是有人需要借助這個場景來觀察她的反應。池塘裡的淤泥混着血泥,可能裡面已經盛滿了皮肉組織。
這不難猜,養花高級肥。
妙在當人全神貫注去看,探索真相的時候,措不及防的掀開謎面,露出其下血腥的一面,心理承受能力弱一點說不定會失聲尖叫。
千機雪閉了下眼,她的心跳在耳邊越來越清楚。不知道她的反應暗中之人滿意與否?五毒谷應該不缺人,洛卿帶她來的時候到處都是人,這裡不缺生源,要是來一個人就要現宰一個倒黴蛋那這考驗可太費人了。
或者根本不算什麼考核待遇,這本來就是五毒谷的底色。
失敗的人不配存活。
暗中的眼睛消失了,他離開窗口,端起已經涼透的茶,侍者想上前更換被他制止,回到陰影中當空氣。
——如果足夠聰明,就該知道這就是五毒谷的規則。
“師姐,你把她派去罰站,今天的活誰幹啊?”千機雪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二師兄回來,他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她回來了。”洛卿擡了擡下巴。
二師兄倒不跟她提幹活的事情,“柴房裡的東西都堆滿了,那些書沒用就扔了吧。”好像沒頭沒腦的一句,對她的歸來興緻缺缺,身影轉眼消失。
千機雪回去看了眼蠱蟲的狀态,撒了些養料進去。這個過程比她想象的要久,兩天才出了結果。
她已經想好怎麼作弊了,但也很巧,它們鬥出了結果。蟲王看上去沒什麼不一樣,千機雪試圖看出區别,更強壯嗎?這方面她實在沒有天賦。
君寒天不急,又過了半天才幽幽地走到她身後,惜字如金,“蠱蟲。”
千機雪把小盒子給他,君寒天看了眼蠱蟲,似乎對她更感興趣,盯着她看了幾秒才說:“谷主要見你。”
千機雪又想起那句,如果失敗呢?像是嚴絲合縫的遊戲進程,環節不能失敗,要走下去還有很多觸發條件,而她沒有遊戲說明。
心情有一點點沉重。
庭院又恢複了安靜,仆役有的停下了動作,有個激動的聲音,“音姐姐,這算什麼水平,她通過第一項考核了!”
她又低聲了些,“谷主會派新的任務嗎?”
“剛剛入門。怎麼?你們又私下賭錢了?”行動間玉镯輕輕碰觸,清脆入耳。
“啊,一點點。這裡太沒意思了,”她像小蜜蜂一樣圍着打轉,“這裡沒有一個人是真的,我都看得厭煩。都這般讨厭,竟也生在世上……”
毒音不語。
…………
日光透過窗戶照到屋内,灑下一片光影。千機雪站在光裡,而面前是一片漆黑。
谷主端坐着,即便在陰影裡也可以看出他體型魁梧,身邊的侍從隻露出下半身衣服。
很大的一個黑色塊,藏頭露尾。千機雪垂着眼,看上去恭敬極了。
“能被雲川收為弟子,你還有點能耐。”谷主的聲音聽上去有歲月的沉澱,像油潤過的木頭,并不難聽。“五毒谷的規矩,活着的人才有價值。”
“祝你好運,從你的師兄師姐手中活下來。”
千機雪猛然擡眼,谷主看到她的瞳孔微微收縮,震驚嗎?他滿意地勾起嘴角,現在陽光正好,很多細節都看得清楚。
幾乎話音剛落,門被推開。
“拜見谷主。”洛卿。
後面還有人,應該是另外兩位師兄。她聞到了二師兄身上的熏香……這就像是你剛知道兇手是誰,他們就重新回到案發現場,甚至你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到什麼。
慌了嗎?谷主把手臂支在扶手上,笑意擴大,“洛卿,距離派系之争沒多久了,别鬧太大。”
千機雪忍住去看的想法,眨眼的頻率難掩内心。有點太荒謬了,這就是所謂的……
“知道。”洛卿習以為常,瞥了眼千機雪的背影,“師妹也參加嗎?”
千機雪如芒在背,冷汗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