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魏石還是要去接硯台,下午做完活計就走了,還是沒留下午飯,慧娘打了一天的絡子,一籃子都裝滿了。
明日是白雲鎮趕集,她得去。
她今日一天都沒怎麼出門,自然不曉得外面的情況。
而等她次日出門的時候,忽然發現看她的眼神似乎更不對了。
今日要趕集,慧娘也出門的早,這會兒還不到辰時呢,路邊都是準備去春耕的人,慧娘明明聽見他們蛐蛐自己了,但是一轉頭又發現對方挪開了視線,慧娘抿了抿唇,臉色微微發冷。
她隻當還是因為前幾日那李秋收的事情,卻不曾想……
“我就說嘛,我之前要花高價買她的田還不願意呢,這搞了半天是有人給犁呀!這可真是寡婦的好處呢!”
慧娘剛走到巷子口,就聽見了苗氏在這大喊大叫的聲音,她愣了一下側頭看去,苗氏正在樹下和一群婦人大喊大叫,分明早早就看見了慧娘,卻絲毫不避諱。
慧娘這會兒倒是沒有特别生氣,反而是因為苗氏的話。
什麼意思?
她陡然反應了過來,立馬就掉了頭轉身朝自家水田去了。
這地方,慧娘是好久都沒有來過。
正是春耕,地裡的人多的很,這會兒全都彎着腰在田裡插秧,忽然,不知道是哪個眼尖的看見了慧娘,立馬就跟旁邊的人蛐蛐開了,“诶诶诶,那兒……”
男人之間的交流隻要一個眼神,大家夥兒立馬看了過去。
慧娘的姿色在整個花塢村都是榜上有名的,當初周陽娶妻的時候,誰又沒有直了眼。
周陽現在死了,他們看向慧娘的眼神隻會更加的直白。
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子大又不要臉的,小聲道:“這小細腰,掐着肯定得勁兒。”
旁邊的一個漢子忽然笑了:“行,我記下了,回去就告訴你婆娘。”
“去你大爺的!”
幾句話的功夫,慧娘已經到了自家水田,她不禁睜大了眼,誰?!
哪個多管閑事的!竟然把她家的田給犁了!
慧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第一反應應該是苗氏幹的,苗氏買田不成就想先下手為強,把她家的水田給犁了,敗壞她的名聲,到時候說不準她受不住風言風語就會賣了。
慧娘叉着腰,這就準備回去找苗氏理論,不過下一瞬,她又發現了不對。
這水田犁地很漂亮,一看就是用心幹了的。
如果是苗氏,定然不會這麼細緻,不是自家的東西誰給你這麼上心?估計随便扒拉兩下,然後就到處宣揚去了。
“慧娘?!”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慧娘警戒回頭。
她不認識對方,但男人似乎認得她,牽了頭黃牛,雙眼裡也有驚豔。
慧娘看向他的黃牛,有些懷疑,男人忙道:“不是我,我沒有幫你……”
男人叫孫大力,也是村裡能幹的一個青年人,他站在慧娘面前,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孫家的田和周家是挨着的,其實孫大力不止一次動過要幫慧娘種田的念頭,但是……一直也沒那麼勇氣。
他剛過來的路上也聽說了這事,心下一驚就往過趕,沒成想真看見了慧娘。
慧娘抿了抿唇:“我沒問你。”
她擡眼看了看四周,也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再一看田埂上的人越來越多,她咬了咬牙,不打算管了。
再不去鎮子上就太遲了。
至于誰幫她犁的田,回來再說,苗氏那些人的話她就當耳旁風。
趕到村口,慧娘上了牛車。從花塢村到白雲鎮一文錢一個人,半個時辰的車程。
因為在村裡耽誤了一會兒,等慧娘到了鎮子上的時候,集市上都沒有攤位了。
慧娘心中直道晦氣,現在隻能挎着籃子在街上叫賣了。
不過叫賣也有叫賣的好處,她一面走就當一面逛了,時不時還能買上一兩個小玩意。
糖葫蘆,大米糕。
“看看絡子嗎?自己編的。”
“小娘子買個平安絡吧?”
慧娘看見女孩子會主動上去叫賣,她生的好看,東西也不差,隻要拉下臉肯開口,總能有人願意掏錢的。
不多會兒,慧娘的小錢袋就鼓鼓囊囊起來了,她從這條街的街頭逛到街尾,肚子也填飽了。
慧娘不在家,可家裡的活計不會停。
魏石還是準時到了慧娘家的院子,他一向不會主動去敲門而是直接幹,等幹了一會兒之後才發現慧娘今天出門去了。
男人沉默一瞬,繼續加快了手上的活計。
而慧娘不在,周圍那些個早聞着味兒的鄰居們就都來了。
“诶魏石匠,你在給慧娘砌院牆啊?這是要砌多高?”
“這院牆也不知道防誰呢?”
“你咋知道這院牆一定是防人進去呢?那咋不可能是防着外頭的呢?這麼高的院牆你在裡面幹啥,誰知道了?”
兩三個碎嘴的婦人一面嗑着瓜子一面調笑,其中一個說完這話兩人都哄笑開來。
魏石的動作頓了頓,沒搭她們的話,兩人似乎已經習慣,男人越不搭理她們反而越來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