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本想替她擦擦眼淚的,帕子都舉起來了,可鳳婵音擡起來的臉上,别說淚痕了,眼睛都沒紅一下,安氏好笑地又把手帕給收了回去。
鳳丞相看鳳婵音振振有詞的,一點不知反悔的模樣,本是很氣惱的,但聽到她立刻就揪住了他“知法犯法”這一點,心裡又滋生出了一絲贊賞,覺得她雖然學了一身蠻武,與大家閨秀溫柔賢淑的氣質相去甚遠,但總算不是一個莽撞沒有頭腦的武夫,還有幾分智謀。
但可氣的是,她把這些智謀全用在了怎麼對付他這個親爹上!
鳳丞相心中的火又開始蹭蹭蹭地往上冒!
他冷笑道:“你說錯了,我關押的,可不是良民,是亂黨餘孽。”
說出“亂黨餘孽”四個字之後,他如願以償地在鳳婵音臉上看到了迷茫和困惑。
她果然是不知情的,鳳丞相心裡安定了兩分,緩下語氣道:“先皇在位時,曾發布明旨曉谕天下,凡與亂黨有勾連者,甯可錯殺,不可放過。”
“我隻是把周嬷嬷關押起來,審訊盤問,而不是就地斬殺,已經是給她留了情面了。”
“至于今日抓來的那兩個人,他們與周嬷嬷被劫案有關聯,我懷疑他們是亂黨同謀,所以要抓起來細細盤問,這有什麼不對嗎?”
鳳婵音被他說得一怔,她長到這麼大,從來都沒聽說過大昭朝還有所謂的亂黨,更不知道,周嬷嬷與亂黨有關系。
她不禁暗自慶幸了一下,幸好沒有輕信周嬷嬷,不然豈不是糊裡糊塗地就被亂黨給蠱惑了?
相比于一個素不相識的周嬷嬷,她當然還是更相信自己父親的。
他說周嬷嬷與亂黨有關,那就一定是有什麼證據,才會說出這話,周嬷嬷即使不是亂黨,也一定是與亂黨有千絲萬縷的牽扯。
可是,與亂黨有牽扯的周嬷嬷為什麼會來找自己呢?鳳婵音不解地想,還說是特意為了她才來的京城。
還有,父親口中的“那些人”,指的也是亂黨嗎?那父親為什麼會認為亂黨會來接近她?
她和亂黨,能有什麼關系?
唯一能把她和亂黨聯系起來的,怕是隻有那位已經故去的前長公主了吧?但不是說前長公主并沒有參與先太子謀逆案嗎?照理來說,就算周嬷嬷是前長公主的舊部,那也不應該被定為亂黨啊。
鳳婵音徹底迷茫了。
鳳丞相收起嚴肅的神色,溫聲哄道:“你不知道周嬷嬷的身份,被她蒙騙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告訴爹爹,她都跟你說什麼了?”
鳳婵音現在有些混亂,但這個問題還是很好回答的,她坦誠道:“周嬷嬷什麼都沒跟我說過,我還沒問她話呢。”
鳳丞相和安氏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不該信她,安氏問道:“那你怎麼會懷疑自己的身世?懷疑自己不是我生的?”
是從三嬸和四嬸嘴裡聽來的,鳳婵音心想,但是她沒有說出來。
算起來,鳳三夫人和鳳四夫人算是幫了她,如果沒有她們的那番對話,她不知道要繞多少個彎、耗費多少的時間,才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有蹊跷,所以,鳳婵音不想招出幾個嬸嬸。
她含糊道:“就是小時候,無意間聽到過有人說我長得很像前長公主。”
“那個時候小,沒當回事,但是在鹿靈山遇刺之後,我就一直在想我被刺殺的原因,想來想去,就聯想到了小時候聽到的那些話。”
“我本來也隻是懷疑,并不十分肯定我不是母親親生的,是你們關押了周嬷嬷,才讓我确定了我的身世有異。”
鳳丞相不太相信她的說辭,但也找不出明顯的漏洞,此刻氣氛尚好,鳳婵音的态度也很好,他不想打破這份平靜,就沒有追根究底,而是循循善誘道:“那你是怎麼知道周嬷嬷是被我們關起來的?又是怎麼知道她被關在這處别院的?”
鳳婵音瞅了瞅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道:“我都回答了你們好幾個問題了,你們是不是,也該回答回答我的問題?”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耍小心機,讨價還價,鳳丞相都氣笑了,他道:“你不是就想知道你的生母是誰嗎?好,我告訴你,你的生母确實是長公主。”
“如何?你現在可以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對于這個答案,鳳婵音已經沒有初時那麼驚訝了,她好奇的是其中的内情,她追問道:“可是時間不對啊?我出生的時候,父親明明已經和長公主和離了,而且那時,長公主不是被圈禁在皇陵嗎?她是怎麼懷的我?又是怎麼生下我的?”
“還有,父親明明已經續娶了母親,卻還和長公主保持着聯系,你這樣對得起母親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非常不認同地看着自己父親,就差明說他是個負心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