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菁轉臉沖着太子妃撒嬌:“您看八公主想看戲想得都走神了,您就成全她吧。”
她話題轉得過于生硬,可偏偏衆人也不想聽她和許盼兒咄咄相逼,便順遂心意,起哄散席後去戲樓。
太子妃索性提前散場,姚雪喬此行目的達到,不欲再湊熱鬧。
正好裴雲莘喊困,于是陪同她去一處僻靜廂房午睡。
“剛才是你讓八公主替我解圍?”進屋後,姚雪喬迫不及待問她。
裴雲莘睜着一雙葡萄似的眼睛,重重點頭:“三姐姐總愛欺負人,你都快哭了。”
原來她那時如此狼狽,姚雪喬後知後覺,揉了揉羞紅的臉,“我好沒用。”
裴雲莘戳戳她的鼻尖,甜甜一笑:“哥哥說,莫因他人之失責怪自身。姐姐,你會制香囊,還會點茶,在我心裡是很厲害的人。”
姚雪喬的臉更紅,被她誇得不好意思,抓住她的手塞進絲被裡催她睡覺,轉過身時嘴角的笑弧還沒壓下來。
裴承聿的話很有幾分道理,很快她就将自己哄好了。
侍女照顧精細,裴雲莘很快入睡。
姚雪喬無所事事,又毫無困意,想起進來前門口的紫薇花葉繁茂,香氣雅緻柔和。
若是得到允許,正好可以采摘下來為裴雲莘做香囊。
不巧,剛走出院門,趙洵正站在紫薇樹下,等候已久。
“此處陽光過盛,雪喬,随我到亭中,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她玉白肌膚被曬得微微發紅,但尚能忍受。
可經他一說,姚雪喬忽覺渾身煩躁,說不清是因他還是因當頭的烈日。
她吐出一口濁氣,黛眉微蹙,“若是關于你我之間的事,請世子放下。”
趙洵喉結滾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輕聲道:“有關我的表哥,晉陽郡王。”
迎面吹來一陣熱風,曬得幹枯的紫薇樹飒飒作響,姚雪喬卻倏然身心發涼。
他應酬繁多,卻放下前院諸多賓客尋她,定然不會與她糾結兒女情長,他本來也不是這種人。
于是同他走至涼亭,分别站在亭中一角,既然聽清說話,也不至于遭人誤會。
趙洵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我本不想懷疑你,可在平康坊與裴府花園的兩次,你身上種種不對勁都令我輾轉難安。”
姚雪喬聽得驚心動魄。
人在過于緊張時往往會忽視自身,莫非她反應過于明顯,惹趙洵懷疑她才是偷走裴承聿那柄短劍的竊賊?
可……不能算偷,分明是他不小心落下的。
她連忙辯解:“我沒有。你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問你表哥。”
麻煩是他帶來的,他意圖掩蓋行蹤謊話連篇,怎麼能将所有後果交給她承擔?
趙洵一愣,“表哥光風霁月,自然不會輕易起心思。我隻是想提醒你迷途知返,莫要撞了南牆還不肯回頭。”
話中深意,姚雪喬已精确領悟,深感愧疚。
她不是貪圖寶物,在平康坊時便想交還,卻趕上他們捉拿竊賊,擔心他們人贓并獲将她也拿下。
後來聽說結案,她更沒有理由拿出手,裴承聿說一不二運籌帷幄,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斟酌一會,她詛喪道:“我……我會向他坦白。”
趙洵的表情幾乎可以用痛心疾首形容,不由拔高音量:“你還想向他坦白?我以為你聽進去的,難道你那麼決然退回你我的定情信物,是因為你的心另有所屬了嗎?”
至此,姚雪喬心情大起大落,原來他沒發現短劍在她手裡。
還好,他隻是以為她苦戀裴承聿。
不過他既然提到信物,她必須要好好說清楚,煩請他處理好與許盼兒的事,别再讓她遭受無妄之災。
“你所贈的物件我已盡數歸還,從前種種隻當沒發生過,還請世子一并忘卻,莫要累及旁人。”
紅瑪瑙在她耳畔搖曳閃耀,泛着柔和的光澤,老太太必定極為疼愛她。
趙洵心間酸痛,“你拒絕我送你的耳墜,可是想順水推舟,順着老太太的心意與表哥在一起?”
不……罷了,趙洵已經魔怔,如此了斷他的心思也好。
反正他不可能跑到裴承聿面前對證,他對他的表哥面上順從,實際心底隐隐存在着勝負欲,從前總會不經意流露出來。
姚雪喬淡淡道:“是。晉陽郡王君子如玉,人人贊譽,近水樓台先得月,若不好好把握機會,錯過他可是要遺憾終身的。”
她聲音柔軟,可其中蘊含的堅定不可轉移,趙洵難以開口祈求。
“希望姚小姐得償所願。”
他看着涼亭後碩大的榕樹下不知站了多久的裴承聿,冷靜收回視線,仿佛從未看見他,從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