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886心心念念的新宿主表現得像個惡霸:“等會去見男二,不許拖後腿。”
不等886結束哼唧,雪枕就走進換衣間。
這間公寓不大,好在功能齊全,甚至還有一個單獨的換衣間。
隻是裡面的衣服實在沒什麼能穿的出去的。
雪枕翻邊了三個櫃子,得出這個結論。
這個世界的他十分拜金,品味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滿滿當當塞的全是牌子貨,上面俗不可耐地墜滿大大的logo和亮片,晃得雪枕眼睛疼。
然而距離男人給他打電話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不能再拖延時間。
雪枕隻好擰着眉,挑挑揀揀拎出一套衣服。
上衣是白襯衫,拆掉上面過于潮流的金屬環之後勉強能看,褲子就是黑色的,不帶奇怪的花紋。
總算打扮得像個地球人。
出門之前,雪枕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
至于男人說的找人拾掇一下……
雪枕決定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出了門,已經是傍晚,天擦黑。
雪枕攔了一輛車,對司機報了男人給他的地址。
“去夜宴。”
黑發少年低着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麻煩快點。”
中年司機應了一聲:“好嘞。”
油門發動的時候,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乘客,意外瞥見小半邊雪白的臉。
年紀不大的樣子。
看着還在上學呢。
司機思忖着,想到“夜宴”裡多多少少流露出來的傳聞,忍不住想開口說點什麼。
然而下一秒,雪枕就擡起頭,精準地和司機對上視線。
瞳色烏黑水潤,臉頰還帶着些許嬰兒肥,長相看着乖巧,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司機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哈哈,”他打了個馬虎:“十來分鐘就到了。”
一刻鐘後。
雪枕付了錢,下車,對着門口的侍應生報出電話裡男人的名字。
“我哥是唐詹,”雪枕擡擡下巴:“他讓我過來的。”
他的嗓音輕軟,神色驕矜,完全是個壞脾氣小少爺,頤指氣使。
然而長相又太漂亮了,微微昂着下巴看人的時候,圓眼睛亮得驚人。
侍應生滿臉笑容,微微俯身:“好的,請跟我來。”
“夜宴”聽起來不像是什麼正經地方,其實老闆品味很不錯。
坐落于鬧市,鬧中取靜,裝修也是偏中式。檐角下挂着銅質風鈴,風一吹就發出清脆響聲。
人工開鑿的小河橫貫整個建築,引來山泉水,幾尾錦鯉在清澈見底的河裡遊動,驚起一陣波瀾。
裡面的裝修更精巧,用長廊和綠植分隔出幾個非常寬敞的大廳,還有獨立的小包間。
侍應生到了拐角就離開了。
雪枕給唐詹發了消息,要他出來接自己。
發完消息,他就轉過身,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長廊外的景色。
很快,一個穿着酒紅色西裝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約莫一米八幾,長相不錯,可惜腳步有些虛浮,眼底也帶着青黑,很明顯有些被酒色掏空身體的迹象。
“唐雪枕!”
看着面前人的背影,等了許久的唐詹惱怒地壓低聲音:“你怎麼現在才來?”
“齊大少爺已經走了!”
唐詹氣得很。
本來齊綏川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也不是他能決定的,齊大少爺人在這也不一定能見得上。
但今天三催四請了,唐雪枕也跟沒事人似的,慢悠悠過來。
想到這個草包繼弟,唐詹不着痕迹地擰眉。
他對這個父親二婚帶來的拖油瓶沒什麼好印象,但他父親交代了,唐詹也不能多說什麼。
隻是在心底默默看不上這對母子。
身後傳來聲音,雪枕回過頭。
他掃了掃面皮氣得通紅的唐詹,慢吞吞開口:“是嗎,那好可惜呀……”
唐詹的臉憋得更紅。
唐家在A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他更是長子,從小在追捧中長大,哪遇見過這樣和他嗆聲的人。
唐詹當時不幹了。
他冷哼一聲,伸出手就要抓雪枕的手臂。
然而,在對上那雙烏黑的眼睛都時候,唐詹不由自主地一怔。
他的手停在半空,說話也磕巴起來。
“你今天……”唐詹的話在舌尖滾了一個來回:“怎麼穿成這樣?”
他記得這個便宜弟弟非常喜歡奢侈品,衣品糟糕得很,也就一張臉能看。
今天怎麼穿成這樣……清純?
唐詹不由得上下打量雪枕。
合身的白襯衫,扣子系到第二顆,露出深陷的鎖骨和修長的脖頸。
半長的黑發服帖地搭在肩上,臉頰白生生的,微微歪着腦袋,睫毛眨着,模樣秀氣得很。
整個人像一把蔥翠的修竹,嫩得能掐出水。
唐雪枕以前有那麼漂亮嗎?
這個問題從唐詹心底冒出來,又被按下去。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算了,人走了也沒事。”
唐詹指了指前面的包間:“齊大少爺走了,就帶你見見其他人。”
雪枕點頭。
唐詹咳了咳:“你今天穿得可以,以後都這樣啊,不要每天往自己身上套奇奇怪怪的衣服了。”
“嗯。”
雪枕不着痕迹地躲過唐詹伸過來的手:“我知道。”
唐詹也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有點奇怪了,沉默了一會。
走進長廊,裡面沒幾個人。地面上鋪了深色的厚地毯,隔音效果極好。
唐詹回頭叮囑雪枕:“包間裡來的都是圈子裡有頭有臉的人,你可得注意了。”
“問你什麼你就說,”唐詹上下打量雪枕:“他們肯定會喜歡你的,爸爸回去也會獎勵你。”
他的話意味不明,“獎勵”兩個字被他壓得很低,聽起來像是多了點别的意思。
雪枕:“哦。”
他像是沒聽懂唐詹的畫外音。
唐詹自讨沒趣,聳了聳肩膀。
雪枕沒理這個沒禮貌的便宜哥哥。
隻是在唐詹看不見的角度,伸出一根手指,把憤怒的在唐詹後腦勺亂啃的886彈下來。
“宿主!”886把自己甩來甩去:“他這是什麼意思呀?你為什麼不生氣?”
雪枕反問:“為什麼要生氣?”
886頓在半空。
出生十天接收到的數據不足以支持886回答這個問題,隻是下意識覺得這個NPC奇奇怪怪的,整個球讷讷地滾來滾去。
唐詹已經走到包間門口,正要擰開門鎖。
這個包間在長廊左手邊,頂上燈光柔和,不足以清晰地照亮這一方世界。
“畢竟,”雪枕半張臉隐沒在陰影中:“我是人人不待見的炮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