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凱臉色抽了又抽,終于在程誓的注視下咬着牙開口。
“恭喜啊……”
他表情猙獰,說出來的效果不像賀喜,反倒像威脅。
雪枕扯掉手套,湊過來,還記得站在程誓後面。
“那你要履行約定了麼?”他眨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牙癢癢。
紀凱黑臉。
他從小衆星捧月,卻在這個窮小子身上栽了兩次跟頭。
一次是被親爸媽教訓,一次是在圈内人面前丢臉,還要被程誓帶過來的小男朋友陰陽怪氣。
簡直是恥辱!
“怎麼?還要請叔叔阿姨他們過來?”
程誓大喇喇地摟住雪枕的肩膀,好整以暇看向紀凱,也不免對這個同為纨绔的“熟人”生出幾分輕蔑。
仗勢欺人、颠倒黑白在他們圈子裡很正常,但現在還不認賬,屬實是有些過分了。
要是把事情捅到紀父紀母那裡,讓對方擔心起家中獨女和齊家沒搭上的聯姻,恐怕又是一陣遷怒。
聽見程誓提到爸媽,紀凱瞳孔緊縮。
“少爺……我們……”
跟班之一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紀凱的臉色,深覺不妙。
“閉嘴!”
紀凱惱羞,不好當面發作,打碎牙齒往肚裡咽。
“呵呵,齊鹜是吧。”
他深吸一口氣,終于擰過身,看向面前這個從沒正眼看過的窮小子。
“對不起。”
紀凱的語氣硬邦邦,聲音也小,配上極差的臉色,看着竟像是尋仇。
“我以後,以後……”
“我以後不會再來這地方了!”
半天,紀凱隻咬牙說出這麼一句話。
他這二十多年都沒學過道歉,如今也隻能幹巴巴地說上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得到這樣的承諾都實屬不易。
齊鹜并未表态。
他也呼出一口濁氣,動作輕緩地把球杆複位。
紀凱砸壞了球杆可以賠償,他還要搭上兼職的錢。
面對紀凱,他也隻是淡淡說了一句:“那多謝了。”
轉過身,齊鹜依舊是剛開始那副淡然神情。
這一場比賽下來,唯一有的變化竟然隻是微微汗濕的額角。
他看向角落裡的女生。
年輕女生啞然半天,最後搖搖頭。
“我們也很抱歉,”她試圖說些軟化:“不要生氣……”
這些天來她一直擔驚受怕。
她并不想連累齊鹜,讓對方因為自己得罪富家少爺,引來不必要的争端。
尤其是,在知道紀凱又找過來的時候。
年輕女生細聲細氣。
雪枕卻忽然打斷。
“等等。”
“如果我沒記錯,”他的眼睛自齊鹜和紀凱身上來回掃:“你好像說,如果自己輸了,會給她道歉。”
雪枕指了指一臉驚訝的女生。
“對不對?”
紀凱臉色一變。
在程誓面前認錯是一時之舉,不願牽扯到爸媽,現在讓他給一個服務員道歉是什麼意思?!
紀凱完全忘了随口給出去的賭約。
“而且,你是不是也應該保證,以後不能再為難他們?”
雪枕頂着紀凱陰測測的目光,躲在程誓後面很無所謂地開口:“如果他們有什麼事,第一責任人都是你呀。”
他一邊說,一邊戳戳程誓的肩膀,要他配合自己。
程誓竟也很配合。
他開腔:“你這事做的的确過了。”
他們一唱一和,紀凱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呵呵。”
紀凱磨牙,眼角抽搐。
然而程誓并不給他拖延的機會,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作勢要打電話。
“你不答應,我隻好給叔叔他們打個電話……”
“别!”
紀凱揚聲,臉色一變,最終脫力般開口:“我現在就道歉!”
程誓挑挑眉。
“對不起……”
比起方才,紀凱的聲音小了很多,氣焰也不如往常,像隻鬥敗的公雞。
雪枕躲在程誓後面,毫無畏懼地露出小半張臉:“怎麼聽不見呀……”
“我說對不起!”
紀凱被他噎了一下,惱怒地擡高聲音:“對不起!!!”
他身後的跟班也被吓一大跳,甚至不敢靠近。
年輕女生神色依舊惶惶。
她的目光頻頻投向雪枕,有些驚訝,也有愕然。
雪枕卻得寸進尺。
“你還沒有保證以後不會來騷擾他們。”
雪枕眨眼,一臉天真地說出讓紀凱恨得牙癢癢的話。
“不要忘了呀。”
紀凱的臉色差到極點。
他看向雪枕,視線卻先一步投向程誓。
後者滿不在乎地任由身後人搭着自己的肩膀,還微微側過頭,方便雪枕把臉露出來。
紀凱:……
或許是刺激太大,他竟然有種生不出氣的感覺。
程誓帶過來的小男朋友太可怕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良久,紀凱咬着牙,艱難地重複了一遍雪枕的話。
“行,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會為難他們。”
他加重語調:“絕對不會。”
齊鹜未作任何表态。
他的情緒并不外露,隻是平靜地點點頭,仿佛剛剛比賽的不是他。
紀凱的跟班站在他旁邊,雪枕和程誓靠得很近,隻有他一個人淡淡地站在一旁,謹慎地和所有人保持距離。
盡管站在燈光下,依舊讓人捉摸不透。
年輕女生倒是露出激動表情,不過是對着雪枕和程誓。
她嗫嚅着,最終隻是低下頭,小聲說了幾句謝謝之類的話。
和雪枕對上視線的時候,她抿唇,扯出一個無奈又感激的笑。
雪枕也微微颔首。
很快,紀凱氣沖沖地走了,帶着兩個跟班,逃也似地離開這個地方。
龍傲天也淡淡地和他們告辭,表示自己還要工作。
在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
程誓不甚在意:“那你去吧。”
他長臂一伸,攥住想趁亂離開某人,皮笑肉不笑。
“你幹什麼去?”
雪枕被迫擡頭,烏潤的眼睛眨了眨。
“沒有啊。”
雪枕一臉無辜:“你在說什麼?我要去上課了。”
“嗯?”
程誓有些好笑:“用完就丢?”
“仗着我看了熱鬧,現在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