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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聖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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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堇換鞋時仍是迷茫神色,隻不過跟着陳列走時,她腳步又碾快了些,趕到陳列前面。

兩人先是打車去了醫院。

監控是從醫院門口開始失蹤的。兩人先在醫院門口兜了圈,沒尋到什麼線索,又一家家鑽進路邊尚且開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去問。

總算有家看到過一個穿病号服的女人。

陳列站在姜堇側後方半步以外的位置。她的鼻尖凍紅了,唇卻在對比之下呈出一種格外的蒼白,唇瓣不抖了,變作睫毛顫巍巍地抖,雪片挂在她的發尾眉梢,就連纖長的睫毛尖也黏了小小一片,又被便利店内的暖氣催化。

變作一滴眼淚。

可姜堇這樣的人,不會流眼淚。

她隻是抿唇跟陳列一起出去,腳步匆匆的。聖誕節的夜晚,慶祝的熱鬧經久不散,唯獨醫院周遭的街道,因纏綿的病氣陷入一片靜寂。灰淡的水泥路面,灰黑的磚牆,矮矮的圍出窄巷,兩人在巷内倉皇地奔走。

幾條街道外,歡慶的喧嘩聲傳來,很渺遠,給人的感覺像是浮在外太空、隔着宇航服的玻璃罩子看地球。

陳列的手機響了。

他摸出來看了眼,是葉炳崐。他不知出于何種想法接了起來,也許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找人這件事上,摁下接聽鍵是一個慣性反應。

他不出聲,葉炳崐在那邊“喂喂”了兩聲,開始叫他:“列哥!”

沒聽見他回應,又問:“列哥,我們還在酒吧呢,朋友開的,你要不要來玩啊?”

淩晨三點多搖人去酒吧玩,葉炳崐的聲音帶醺然酒意、明顯是喝多了。他那端,傳來女孩們輕靈的笑聲,駐唱歌手吟唱的聲音。

讓人聯想起往屋頂升騰的氣球,爆米花,輕盈飄落的禮花紙屑、開開心心落了人滿頭。

陳列也不知出于何種原因,一時間沒挂電話。

他沉默握着手機在窄巷裡奔走,姜堇腳步匆匆跟在他身邊。兩人身上都穿着睡衣,胡亂裹了棉服外套,亂七八糟搭一雙運動鞋。

他們的周圍沒有熱鬧,隻是一片死寂。他們的頭頂沒有禮花紙屑,隻有混亂的雪片挂了滿頭。

陳列一言不發地挂了電話,快走兩步,伸手,在姜堇頭頂摁了一下。

姜堇回頭,眼底仍是迷茫神色,也許她是刻意讓迷茫蓋過自己的恐懼、焦灼、憂苦。她睜着小鹿般的眸子望着陳列,感受着陳列的掌心有融融的暖意、自她頭頂傳來。

陳列沒說旁的什麼,隻說一句:“走了。”

便又大跨步地向前走去。

陳列很清楚天色是如何由暗轉亮的。

以前被人逼債的時候,整夜整夜地不讓睡覺,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睜到天明,整個人惶惶陷入一種暈眩。

天漸漸亮起來的時候,你首先感到的不是光亮,而是灰。四周如有茫茫的灰霧一般在天地間鋪開,自人的腳踝處漫延上來。

陳列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那時是五點五十。

身邊的姜堇忽地停下了腳步。

陳列先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順着她視線看去,才看到街邊公園的一方戲台上,白柳絮站在那裡。

那本是市政打造的一處公共設施,有亭台樓閣,有仿古意的戲台。年節日或許會在此安排一些文藝演出,附近的居民圍攏過來觀看。

但這樣的一夜暴雪後,不到清晨六點,這裡空無一人。

飛檐之下,隻有白柳絮一個人穿着病号服站在台上,擺着戲曲裡的掠眉指,一個轉身間擡手的韻律,似有水袖翩飛。

姜堇一言不發地走過去。

陳列跟在她身後。姜堇并沒有上台,而是站在台下仰頭望着自己的母親,好像白柳絮還是多年前戲劇行當裡的旦角,姜堇是她唯一的觀衆。

陳列從姜堇身上收回眼神,跟着往台上望去。

白柳絮隻穿一身病号服,眼尾眉梢都被凍紅,似撲了胭脂。她唱起戲來,叫人發現她的眉眼真要比姜堇妩媚許多,自有股風流的韻味。

走到這樣近的距離,才發現她沒穿鞋,光着腳走了這麼遠的路,她又不懂得避讓,一雙腳被劃得血迹斑斑。陳列不知她年輕時唱戲的功底如何,隻是吃了這麼多年藥,她的嗓子全壞了。

陳列隔得遠的時候,還當她是擺着戲劇身段沒唱出聲。要走得這樣近了,才能聽見她原來用一把暗啞的嗓子在低低地唱:

“想幽夢誰邊,和春光暗流轉?”

直到她一曲終了,姜堇走上台去,輕輕叫她一聲:“媽。”

白柳絮眼神有一瞬的惘然,瞧清了姜堇,忽而盛怒起來,翹着指尖指着姜堇罵:“小妖精!你一個唱戲的是什麼出身,難怪隻會勾引男人!”

她又把姜堇當成了年輕時的她自己,把年輕時遭遇過的那些辱罵盡數傾倒在姜堇身上。

壓着未落的話音,手腕靈活地一轉,重重地扇了姜堇一巴掌。

陳列吃了一驚,快步走上舞台去,但看姜堇卻有種習以為常的平靜,帶着一臉的指痕站在一邊,睫毛微垂着,想要脫下自己的羽絨服給白柳絮套上。

陳列先她一步脫下自己的棉服,裹在白柳絮身上,問她:“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他的語調低沉而冷靜,不似在哄一個精神病人,而似在對一個正常人說話。

不看見姜堇那張臉的時候,白柳絮情緒要平靜得多,她點了點頭,陳列便轉過身勾下腰,把她背在自己的背上。

姜堇便不再說話了,沉默地跟在後面,不叫白柳絮再看見她。隻是把陳列的棉服往白柳絮肩頭拎了拎,讓白柳絮披好。

這時是清晨六點。

漸漸地,巷道裡有早餐攤開始出攤了,下了整夜的雪漸漸停了,變成灰牆邊的雪堆。早餐攤主看一眼這一行奇怪的三人,但人人都要為自己的生活奔忙,也就收回了視線去。

他們仨在巷子裡靜靜走着。

陳列的手機在棉服口袋裡“滋”、“滋”地震起來。

姜堇跟在後面問:“要接麼?”

“你看是誰。”

姜堇便把手機從棉服口袋裡摸出來,看了眼:“葉炳崐。”

陳列默然一瞬:“接。”

白柳絮已趴在陳列背上睡着了。姜堇摁下接聽鍵,把手機貼近陳列耳邊。

葉炳崐先是嘿嘿傻笑兩聲,叫一聲:“列哥。”

“我是不是半夜打電話給你叫你出來玩來着?不好意思啊我喝多了。我現在也不是故意打電話吵醒你的啊!你待會兒到了學校可别打我。”

“但我身邊都是幫混球,這話我不跟你說我還真找不着人說。我剛把秦筱婷送回家,在她家小區門口坐着,買了一屜小籠包都吃不下去,覺得心裡脹鼓鼓的……”

“你可别當我是那種臭流氓啊,我什麼都沒幹,她平時家裡管得嚴,我就是陪她喝那些小甜酒,喝多了就看着她傻笑。可是列哥,”葉炳崐說到這裡吸了一口氣,聲音裡盈滿笑意:“這真是我過得最好、最好的一個聖誕節。”

“你呢列哥,你的聖誕節過得怎麼樣?”

陳列沒應聲,揚了揚下巴,示意姜堇把電話挂斷。

姜堇把手機輕輕塞回陳列的棉服口袋,又拖慢兩步,變成跟在陳列和白柳絮的身後。巷道裡出攤的漸漸多了,一家早餐攤堆着高高的籠屜,冒出熱騰騰的白氣。

陳列在心裡回想剛剛葉炳崐的那句話——“最好、最好的聖誕節”。

這固然算不上陳列過過的一個好的聖誕節,畢竟他們像瘋子一樣奔走了整夜。

但很久以後回想起來,陳列卻也沒覺得它很糟。

他甚至有些懷念。懷念這個暴雪之後的清晨,白柳絮安然在他背上沉睡,是一種令人踏實的重量。陳列從沒有機會背過自己的母親,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母親背起來,都是這樣一種令人踏實的重量。

姜堇跟在後面。陳列看不見她,卻能聽見她的腳步,細細碎碎的,也很實在。

走了一半的時候,白柳絮醒了。

她現下的心智有些像小孩,所有情緒都是急停急起。這會兒一瞬不耐煩起來,問陳列:“還有多遠?”

上手便要來揪陳列的頭發。但陳列是寸頭,她又揪不起來。

姜堇輕聲說:“等我一下。”

便往路邊跑去。

陳列本以為她是往早餐攤去,沒想到她很快回來,手裡拿了包曲奇餅幹。撕開包裝,拿出一塊黃澄澄的曲奇問白柳絮:“你要吃嗎?”

白柳絮平時要吃藥,是不能攝入過多糖分的。這時一塊稀奇的餅幹,顯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讓她甚至沒對姜堇的那張臉大發雷霆。

她把餅幹搶了過去,姜堇柔和地說:“隻能吃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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