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笃定的心,被人反複以愛意澆灌,也能瓦解冰封。
沈回淵微蹲下身,像個甘願俯首的臣子,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行不行,也不由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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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太陽光從窗戶外射進來,照得滿屋溫馨。
時間剛過七點,醫護們便已經争先恐後地抵達崗位,從第一床開始有條不紊地查房。
秦映那會兒還在蒙頭大睡,聽到有腳步聲,微微蘇醒,看見早起的沈回淵在屋裡忙碌。
他連早點都給她買好了,就等着她一醒來大飽口福。
秦映卻在心裡嘲諷,這家夥果然還是改不了六點就起的毛病。
這時,主任進屋,随便問了幾個問題。秦映那會兒還沒太清醒,都是沈回淵替她代答。
看她恢複得好,拔管後也沒有出現感染發燒等現象,于是便告知其再觀察一天即可出院。
沈回淵應下,身後幾個實習生的眼睛像是黏在了沈回淵身上,在身後不斷竊竊私語。
秦映沒睡熟,聽力在此時格外敏感,隐約聽到她們說“這男人長得真帥”、“太體貼太溫柔”之類的。她聽得心煩,翻了個身,直到最後一句話她聽見“他老公對她也太好了吧”。
秦映立刻睜眼,從床上坐起:“他不是我老公。”
“……”
那一刻,全程尴尬。
主任回頭瞪了他們一眼,幾個人瞬間閉嘴。
秦映這才發現是主任在查房,看見這麼一大群人進來,頓時沒心情再打盹兒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胡亂拉住被子将自己蓋住,東拉西扯地轉移話題:“主任,我這夾闆還需要帶幾天?”
主任耐心答:“至少還需要兩個月。兩個月後再來醫院拍片子複查,沒什麼大問題就可以摘了。”
秦映又問:“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劇烈運動?”
“至少三個月以上,保守半年。”
“……”
這也太長了吧。
秦映愁得不行,她這一修養,武館裡那這麼多孩子可咋辦?難不成要麻煩師兄再送一個人過來?
她可拉不下那張臉。
秦映最後問:“主任,我今天能出院嗎?”
沈回淵有些驚愕地看向她,顯然,這件事她并沒有跟他商量。
主任想了想:“也可以。但是我建議,你最好還是留院觀察一天。”
秦映笑道:“沒事主任,您放心,我身體好着呢。那我一會兒就辦出院,這段時間麻煩您了。”
等主任走後,沈回淵拉住她的袖子,問:“你這麼着急出院幹什麼?”
“我師兄今天中午過來。”秦映一本正經地說,在地上找拖鞋,“我得去舊金山機場接他。”
她本來沒打算打擾蕭熠然的,畢竟國内偌大的武館還等着他打理。然而蕭熠然聽說她受傷了,擔心她在國外受欺負,交接了一下國内的工作便一定要親自趕過來。
沈回淵皺眉:“你師兄?”
秦映點點頭,沒時間跟他解釋,立刻跑到護士站辦理了出院手續。
秦映不方便活動,沈回淵則替她把大大小小的雜物都收拾起來,放到後備箱。
車上,沈回淵發動車子,旁敲側擊問:“你說的是哪個師兄?”
秦映把安全帶系好,随口道:“就是蕭師兄啊,你之前見過的。”
“……”
沈回淵愣住,蕭師兄。
他眼神一暗,記憶突然被拉回五年前,那個蟬鳴盛夏的夜晚。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蕭熠然。
大學的時候,秦映喜歡和一群朋友去酒吧玩,經常徹夜不歸。然而她身手好,不怕遇到壞人,因此她哪都不怕,哪裡都敢去。
她這樣讓沈回淵怎麼放心得了,沈回淵沒跟她在一起時,不方便多管,于是每次秦映出去玩,他都車接車送,秦映玩到幾點,他就在車裡等到幾點。
後來等二人終于在一起,沈回淵立下規矩,告訴秦映以後少去那種地方,不安全。秦映也意識到這樣不太好,她有了對象,和一群男男女女的再去那種地方,不免傷了沈回淵的心。
秦映也在慢慢改變。
可那一回,是他們社團的慶功宴。一群人都提議去酒吧,秦映作為武術大賽的第一名,不好推脫。
怕沈回淵介意,她還特意提前和他說了這件事,讓他一過十二點準時來接她。
秦映唯一沒想到的是,這麼長時間沒喝酒,她猛地一喝不勝酒力,在那場酒局中暈了過去。社團裡的同學都暈了七七八八,少數清醒的挨個給他們的父母挨個打電話。
沈回淵驅車趕來的時候,便看見這樣一幕——兩個男人一先一後從酒吧走出來,為首的那個打橫抱着秦映,正好和沈回淵打了個照面。
沈回淵到現在還記得他的長相,濃眉大眼,五官硬朗,一雙眼犀利如鷹。他長得絕對算不上好看,但是給人感覺很強壯,很有安全感,女孩小小的一團縮在他懷裡,大腿還沒她胳膊粗,像個被塞進口袋裡的小雞仔。
秦映也不是多麼小骨架的人,一米七的身高,和全國男生平均身高持平。在他面前竟然宛如袖珍小人。
沈回淵那會兒不認識他們,擔心有人對秦映圖謀不軌,便走上前攔住。
“我是她父親。”
旁邊那個男人開口,他長得和秦映有幾分相像,面上稍顯滄桑,不像是在說謊,“你是?”
沈回淵淡淡答:“叔叔好。我是秦映的男朋友,我來接她回學校。”
聽到“男朋友”三個字,旁邊的男人警惕地往前邁了一步,又把懷裡的女孩摟得緊了緊。
秦父看着面前這個略顯清瘦的文雅男人,轉而瞥見他旁邊開着印有邁巴赫标志的頂奢豪車。
秦父忽地道:“不必了。我想她跟我們回去,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