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帆的課程結束後,沈回淵和秦映從二樓上下來,看見小男孩像被雨淋過一樣累得渾身是汗。
沈回淵拉上他濕漉漉的小手,回身看了秦映一眼。
他是後天早晨八點的飛機,剛剛他打電話時,秦映都聽見了。
明天沈一帆沒課,後天沈回淵就走了,也就是說,今天是他臨走前最後一次見面。
秦映倒也沒什麼特别強烈的情緒,隻是對上他的視線,沖他擺擺手。
除了一聲“再見”,就沒再說别的。
沈回淵無奈一笑,習慣了似的:“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讓我也開心開心?”
“……”秦映白了他一眼,拿他沒辦法,“什麼好聽的?”
“比如——”沈回淵故意拉長了尾音,極好聽的聲音像是拐了個悠揚的尾調,連帶着整個人都輕快起來,“後天來機場送我。”
秦映一下子拉下臉:“你想得美。”
她早就打算和沈回淵劃清界限了,可每當她下定決心,這男人就又不要臉地湊上來,又是陪伴又是給予恩惠。
他幫了自己很多忙,從陪自己拍視頻引流到現在找律師打官司,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都有他在身邊,他早已融入了她的生活,讓她做不到徹底割裂。
可是,怎麼辦呢?他們本不該在一起。
這世界上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人多了,又不是隻有他們一對。
秦映隻能用她那點小脾氣繼續自欺欺人,惡狠狠地說:“你趕緊走吧。”
像小貓的爪子在人胸口撓癢癢。
沈回淵愛極了她這副惡劣的樣子,眉眼盡是寵溺的笑:“是,是我想得太美。”
他還想要很多很多,想要她送他,想要她接受他,想要……她徹底屬于他。
“那……”沈回淵收了笑,最後看了一眼秦映,眼中帶了不舍,“祝我平安總行了吧。”
他像期待,又像祈求。秦映實在是不忍打破他的期冀,隻好道:“一路平安。”
沈回淵輕扯下唇角,消失在她的視野裡。
那日送走沈回淵,時間變成了一潭沒有波瀾的死水,過得很慢很慢。秦映終于體會到沒有沈回淵跟在她屁股後面追着對她好的日子,一點點對曾經的過往食髓知味起來。
等終于到了後天早上,秦映五點鐘醒了一次,在猶豫着要不要去機場給沈回淵一個驚喜。她那會兒迷迷瞪瞪的,突然被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吓到,立刻清醒,當即否定了這樣的想法。
倒頭醞釀了一會兒又睡去,再醒來已是上午十點,離他登機的時間早過了。
秦映揉了揉淩亂的頭發,打開手機,看見沈回淵給她發了兩條消息。
沈回淵:【已登機,勿念。】
沈回淵:【想吃什麼?等我回來帶給你。】
“……”
秦映把手機忘床頭一扔。
又想賄賂她。
那會兒秦映的神智還是迷蒙的,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坐了一會兒才終于清醒過來。
她忽然被一種無形的失落感包裹,那種感覺連她自己都覺得駭人,卻還是忍不住拿起手機,把那兩條消息反複看了好幾遍。
為什麼,總要對她那麼好?
她到底哪值得?
秦映不是因為他離開而失落,而是因為他對她太好而失落。
倘若他對她的愛沒那麼深厚,倘若他再稍微硬氣些。
也許……她就能再心狠一點。
未來一個禮拜,秦映開啟了嚴苛的魔鬼式訓練,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她恢複了小時候的練功狀态,也許是因為她的精神終于感動了上蒼,這具受傷的身體沒再跟她作對,秦映練得時間越來越長,動作難度越來越大,胸口的傷倒沒有以前那麼疼了。
這一天,秦映心血來潮,叫上蕭熠然:“師兄,陪我過兩招呗。”
要知道,練武一個人幹練是沒意思的,須得常比試常交手才能知不足,知進步。而秦映從小就跟蕭熠然過招,倆人實力水平相當,是再好不過的對手了。
客觀來說,蕭熠然和秦映的水平不相上下,都是秦父最得意的徒弟。若非說功底紮實,那蕭熠然自然更勝一籌;但若論天賦,秦映的天賦是萬裡挑不出來的那一個“一”,從小到大玩着練都能練到跟他一樣的水平。
蕭熠然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後怕,那樣驚人的天賦,倘若再過個幾年,徹底超越他肯定是不争的事實。
蕭熠然跟着秦映來到武館後面那塊空地。
“你現在傷還沒好利索,咱們點到為止。”
蕭熠然用手蹭了蹭槍尖,這是他舞槍前的習慣性動作,然後把長槍穩穩架在身側。
“那可不行。”秦映眉毛一挑,表情嚴肅了幾分,“師兄你要是敢放水,我以後天天纏着你和我比試。”
蕭熠然笑笑:“求之不得。”
而後腳下生風,拍出長槍朝她刺來。
他速度極快,又擅長近戰,因此一上來就直勾勾刺向她的前胸。秦映腰向後彎,貼着槍躲過這一招,随後掃向他的腿,蕭熠然隻微微一擡腳,就将秦映的槍夾在□□。
他上身也不閑着,飛來一招中八式的“劈山憾海”,直直自上朝她腰間刺下。秦映手掌一拍槍尾,力道就順着槍傳過去,震開他的腿。她趁機抽出槍,下腰在空中劃了一個極好看的弧度,擋開他那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