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杆支在地上,秦映借力起身,穩穩站起又朝蕭熠然刺去。她招式一向詭谲靈活,蕭熠然早知她的路數,自然不急,隻等着慢慢和她周旋消耗對方體氣,再一擊破敵。
然而沒兩個來回,她卻突然使出了一套連蕭熠然都沒見過的招式。
女孩動作極快,周身仿若已成殘影,一招“玉龍翻江”直劈下來,蕭熠然連忙擡槍去擋。到這時他還都是能看懂的,又用一招“崩槍”破開她的招式,抓住時機刺過去。
卻沒想到秦映突然将槍一抛,倒拿槍柄朝他怼來,像臨時起意似的。二人的身影重疊,秦映抓住蕭熠然的右肩,長槍一轉劍鋒直抵他心口。
“……”
蕭熠然一愣,露出震驚的表情。
是的,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嘴上說着“點到為止”,心裡想的其實是“會讓着她”,卻從未想過她在受傷的情況下還能勝過自己。
可他越打着越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這姑娘的對手,于是便開始一點點從五成力加到八成力,最後漲到十成力。本以為至少還能平手,卻不想秦映使出了一招他從未見過的招式。
這招式絕不是師父所教,蕭熠然有些震撼地問:“你剛剛……”
秦映也恍惚地看着手中的槍,震驚比他隻多不少。
她這不是在做夢,她居然使出來了,真使出來了。
下八式的連貫招秦映隻看父親耍過幾回,早就忘得一幹二淨,哪怕父親死後她拼命回憶,卻也隻得見幾個虛無缥缈的殘影,根本拼不出一個完整的招式。
可剛剛,她不過隻是想實踐一下,反正輸給師兄也不是什麼丢臉的事。卻沒想到居然誤打誤撞給想起來了,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就順水推舟地使了出來。
秦映甚至不知道這一招的名字。
她表情甚是激動,連嘴唇都有點發抖,對蕭熠然道:“這或許……是下八式。”
說得她自己都有點不相信。
“啊?”蕭熠然沒聽明白,當即懵了。
秦映沒有再過多解釋。
她給它起了個霸氣的名字,叫“偷天換日”。
她突然悟了,“無咎”這一脈,本就是前兩路延伸過來的進化式,它像一張融會貫通的大網,既能破解前兩路的招式,又能順着前兩路的基礎連貫下來,演變成新的路數給敵人緻命一擊。
這不枉“無咎”之名。
自那天起,秦映幾乎每天把自己鎖子屋子裡,除了練槍就是領悟她所謂的“下八式”,然後就是逮着蕭熠然和她過招。
蕭熠然自從上次輸給她大受打擊,也開始恢複往日作息,每天都挑着搶和秦映一處練。不過他嫌常常丢人不肯和秦映比試,秦映就笑話他小心眼,抓梁淺淺過來和自己比,梁淺淺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被她虐得哭了好幾回。
漸漸的,秦映已然和曾經的那個她全然不同,她第一次感覺手中的槍注入了鮮活的靈魂,和她的生命息息相關。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秦映的槍法太野,大概不是正統的“下八式”。
她悟出來的東西帶了太多主觀色彩,估計和真正的下八式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可終歸是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也不算埋沒了秦家槍幾世英名。
一周時光悄然流逝,秦映刻苦鑽研槍法的時候,沈回淵沒有回來。
秦映鑽研得都忘乎了時間,所幸這幾天他一直在給她發消息,詳細地告訴他自己的行蹤,以及被什麼事絆住腳、還有什麼沒解決、最晚什麼時候能回來……個中細節都解釋得極清楚,就怕秦映想多。
可秦映哪有時間管他,它滿腦子都是她新悟出來的下八式,這不,已經一連很多天沒回他消息了。
最後一條,秦映理所當然地也沒看見,沈回淵說的卻是:【我明晚就回來。】
到了明天,秦映照常練武,練完給自己煮了杯熱紅棗牛奶養身體。外面天氣很好,澄淨的天空看不見一絲雲翳,暖陽透過樹葉傾瀉而下。
現在也不過才剛九點,秦映在日曆上今天的位置劃了個叉,看着還剩兩個禮拜到來的武術大賽。
暗自下決心一定要一舉翻盤。
卻發現門口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敲了敲玻璃門,秦映皺了皺眉,朝外面望去。
一個渾身光鮮亮麗的女孩立在門口,表情趾高氣昂,像富家大戶的名門小姐。
秦映雖然不認識什麼名牌,但也能看出來她一身價值不菲。尤其是腕上那塊頂奢鑲鑽手表,沒有幾十萬絕對下不來,還有手上挎着的香奈兒包包,也是時下最新的限量款。
她長得還算漂亮,卻不是那種耀眼的漂亮,而是看着溫婉寡淡。她本該穿上一身淡雅的長裙或是旗袍,正配這身氣質,卻偏偏穿了一身時髦名牌,頂着大濃妝,梳了個不配她臉型的高馬尾。
停在門口的時候,女孩對着反光的玻璃門看了兩眼自己,抿了抿嘴唇,确保自己妝容萬無一失。
她這武館有多久沒人光顧了?
秦映還以為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走過去把門打開。
女孩大概也沒想到,當她正經看到秦映那張正臉時,會難以置信地愣住。
對面的秦映不施粉黛,不作打扮,不穿名牌,甚至連那身衣服都是簡簡單單的武服,卻美得像山間的野薔薇,豔麗得惑人心魂。
而她,搞了一身名牌裝扮,就為了在她跟前秀一下自己的外貌和身份,卻被其搶眼的氣場啪啪打臉,宛如一個跳梁小醜。
沈回淵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妖精?
“你是誰?”
“妖精”問她的時候,說話還那麼底氣十足。
女孩氣得肺都要炸了,不想承認自己打扮了那麼半天就想來虐她,卻被她反虐,一時都有些失态:“我叫林汐甯,你就是阿淵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