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汐月在房中拖着腮幫子坐在桌前,對着一個收着一隻小荷葉包的海蚌發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忽地,敖汐月擡起身來,對着門口喊:“香墨!香墨!把我的筆墨拿來!”
“公主這是來了興緻,要吟詩作詞了?”侍女香墨捧着紙筆硯台,跨了進來,笑道。
“你又打趣我!你明知我最不喜歡這些文绉绉的東西!”敖汐月噘嘴道。
香墨将紙筆給敖汐月鋪好,坐在一側,輕柔地在硯上打着圈,隻見那墨汁漸漸濃重起來,像海蚌中晶瑩的蚌珠閃着亮色,濃淡适宜。
敖汐月看得出神,不由感歎道:“每次看你這樣不緊不慢磨墨的樣子,我心裡就莫名地平靜下來,怪不得父王會賜你香墨之名!”
香墨聞言,淡淡一笑道:“磨墨是最考人心性的,要輕而慢,在硯台上一圈一圈地打,不能斜着,不能急,要以清水磨墨,水多了不行,要一點一點地加……”
“好姐姐!我知你磨得墨最好了!”聽着聽着又失了耐性的敖汐月,提起筆就要去蘸香墨磨好的墨汁。
卻被香墨伸手将筆拿了過去,放入桌上的一隻清水盤中打濕,再遞給了敖汐月:“這樣蘸墨,便能水墨交融,書寫順暢。”
“唉!好姐姐!下回我要跟母後說一聲,一定給你找個好婆家!”敖汐月接過手中的筆,返過來打趣香墨道。
香墨面上微微一紅,扯開話題道:“你在寫什麼?”
見敖汐月已經開始提筆,揚揚灑灑地在紙上落下幾個字,那字迹灑脫飄逸,柔中帶剛。
“哦!沒寫什麼!”敖汐月有些不自在,用手遮住面前的紙道,“香墨我餓了!你去廚房給我端點吃食過來!”
香墨又是淡淡一笑,知道敖汐月想支開她,便也不再多問,轉身往廚房而去。
待香墨一走,敖汐月奮筆疾書般,将那張紙填滿,手中靈光一揮,心下默念收信者之名,便見那紙化作了一隻紙鶴,随即又是一揮手,在那紙鶴身上打上西海特有的烙印。
“有了這印記在,那青丘的人見了就不敢攔你!去!”話音一落,那紙鶴騰空而起,穿入那石柱上嵌着的一棵碩大蚌珠内,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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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狐王府内,狐王璃星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他彈着手中古琴,時不時卻擡個頭看一下天色。
“今日這天色怎麼晚得這般慢……”璃星似是在尋問身邊的箫笛,又似在自語。
“現在正是夏季,天色自然黑的晚些。”箫笛被問得莫名,想這天色黑的快黑的慢又怎樣?自從塗山回來後,自家狐王似乎總盼着天黑得快些。
前幾日去塗山的時候,還優哉遊哉地騎着快馬,回來時一向不太愛動用術法的狐王,竟然施用了術法,像是等不急地要趕回來。
然回來後,也沒見狐王有什麼急事要辦,就整裡盼着天黑,而等天色一暗,便不知人去了哪裡。
箫笛原本還想着與塗山曦穎多說說話,想起曦穎得知了自己要嫁的青丘男子就是他時,那臉上又是驚訝又是喜悅又是嬌羞之色,真叫是好看!箫笛邊想着塗山曦穎羞答答的待嫁新娘之态,邊不由笑起。
待他終于收回飄去塗山的心神,天色也暗了下來,而一旁的古琴前自然是早已空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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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王璃星站在西海礁石上,望着那海面上升起的一輪皎潔圓月,他已在此立了足足快一個時辰,卻仍不見平日裡差不多這個時候會以龍身出現的敖汐月。
“今日又不來嗎?是被那老龍王罰了嗎?”璃星自語道,敖汐月獨闖塗山,老龍王敖閏親自來擒,也不知老龍王會怎麼罰女兒,他幾日都未能見到本該來此夜遊的敖汐月。
正待璃星準備施法,夜探西海龍宮,忽地一隻如白霧化出的小白狐出現在璃星面前,這是璃珠的傳音狐,小白狐一開口,不是先說話,而是從嘴裡吐出一隻紙鶴。
那隻紙鶴上帶着一股熟悉的氣息,讓璃星立刻安下心來。
小白狐道:“這紙鶴是給你的。”聲音是璃珠那刁蠻,不服氣的口氣,說完,便真化作一團煙霧消散了去。
璃星用指尖點了一下紙鶴,那紙鶴在空中如紙頁一般展開,變作浮在空中文字,雖隻是幾行字迹,卻也能感受到寫它的人,将怒氣也跟着融了進去。
狐王璃星對這怒氣眉宇微挑,唇角微勾,索性坐在這礁石上,難得動了術法,變出一個茶盤和一盤精緻的荷花酥來。随即不緊不慢地品着手中香茶,咬了一口荷花酥,這才不緊不慢地讀起那幾行字來。
信中敖汐月将他視作一個拆人姻緣,棒打鴛鴦之人,揚揚灑灑先把他數落了一通,最後替他想了一個注意,既然這回算是歪打正着,反正青丘一定要娶塗山的女兒,不如順水推舟,就此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這未過門的媳婦隻忙着撮合他人姻緣……似乎是不願意嫁我啊……”狐王璃星将最後一口荷花酥送入嘴中,又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茶,拍了拍手,歎了口氣道,“恩……有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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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六公主府内,敖汐月來回在房中踱步,一旁侍女香墨看得都有些心急。
“六公主,這是為何事煩憂?可是還在為那塗山的二小姐擔心?”香墨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