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自己會謀害她一樣。
“謝了。”楚弦接過水灌了兩口,“吃飽了?”
“我身上烤肉味很濃?”丘比特沒搗亂,梁又木松口氣,擡起袖子嗅了嗅,發現還真一股炭火味,“吃太飽了,一周内不想看見烤肉。”
那邊的小工們開始敲敲打打地連線路,廚房裡沒安空調,熱的汗流浃背,也沒手擦,直接撈起下擺充毛巾,梁又木一眼看過去,看到白花花的、黑乎乎的、黃溜溜的肚皮,默默把視線轉回來了。
非禮勿視。
楚弦樂了:“看什麼呢?”
“不是故意的。”梁又木突然聯想,“你怎麼從來不這樣擦?”
至少她沒見過。
“能這麼随便給别人看麼。”楚弦随口糊弄。
梁又木不信,覺得他多半是有小肚子。
程序員嘛,久坐還不運動,一加班就是幾個小時,她現在也有小肚子了,坐下的時候能捏起來軟軟的肉,别說還挺好摸的。
裡面傳來腳步聲,楚藝聲出來了,女人一頭微卷發,看見梁又木,笑眯眯的:“小梁,晚上來阿姨這吃飯?”
小工看了眼楚藝聲,再看眼楚弦,一時分不出來到底是母子還是姐弟。說母子又太年輕,說姐弟又太成熟,直到楚弦順口答:“阿姨,她吃了。”
更奇怪了。住一個家裡,買這麼貴的冰箱,管人叫阿姨?
梁又木點點頭:“我吃飽了。”
楚霖林跟在他媽腿後頭,怯生生地把頭探出來,虎頭虎腦的,現在看上去安靜的很:“……又木姐姐好。”
梁又木垂眼對他笑笑:“霖林好啊。”
“……”楚弦斜眼看他那見了女孩子就啞炮的慫樣,拉長聲音:“寫作業去。”
“我在寫啊!”楚霖林很不服氣:“那不是聽到外邊有聲音我才出來看看的嗎?”
有梁又木在,他說話都不敢大小聲。
“搬冰箱的聲音還是她的聲音?”
楚弦嗤笑一聲,手肘就這麼壓在梁又木肩上,沉的差點把她按進地裡兩寸:“知道麼,你又木姐寫作業的時候,外邊地震了她都以為是放鞭炮,能不能學着點?”
他出了點汗,靠過來的時候能聞到獨屬于他的氣息。每個人身上都有各自的氣味,比如楚弦的就是柑橘混着薄荷香,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餘調,梁又木從沒在别人身上聞到過。
獨特的氣息。
楚霖林含怨帶怒地瞅他一眼,邁着敦實的小碎步回屋去了。
“重死了,手拿開。”梁又木把他的手臂撥開,觸到的堅韌肌膚溫熱有力,她微微一頓,少見地有點不自在。
楚弦沒察覺到什麼不對,仰頭又灌了口水,肩頸寬闊,見梁又木盯着他,幹淨的眉峰一揚:“有事說事,在這罰站幹什麼。”
這麼欲言又止的樣子真夠不适應的。
“我昨天做了個夢。”那個夢實在太異常也太真實,梁又木想了半天,還是打算開門見山,與其猜來猜去還不如直接找本人确認,“高三的時候踏青,你還記得嗎?”
“夢?”楚弦頓了頓,“有點印象。”
“當時老劉包了輛大巴車,車牌是A開頭,莎莎和王凱耀鬧矛盾,一個坐車頭一個坐車尾。”
塵封的記憶被久違的夢境再度翻掘出來,梁又木在回憶間感到畫面逐漸清晰,“我們坐在第六排,大概中間的位置……前面坐的是項子浩,窗戶沒關,空調壞了一半,出的是熱風。”
楚弦坐下,懶洋洋道:“這麼厲害?連前面是誰都記得?”
“我上車,吃了暈車藥。”梁又木沒接他的話,還在嚴肅回憶中,“外面的風還有後座的薯片味,然後我睡着了。”
楚弦不置可否:“嗯。”
他靠在椅背上看人,手搭在水瓶上,随性地摩挲着,水霧滴落下來,染濕指尖,這無意識的動作在聽到梁又木冷清的問句後戛然而止——
“隻是突發奇想。”梁又木微微側頭看他,問:“我睡着之後靠着你了嗎?”
楚弦微微停住,對上面前人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梁又木的睫毛很長,卻也很直,垂眼時密密匝匝地掩着眼睑,瞳孔黑亮,盛着光,像沒有任何魚遊的清泉。
“問這個?”
“隻是突然夢到了。”
很顯然,她隻是随口一問,沒有任何其他意圖。
楚弦定定看了她幾秒,随即起身,右手搭在頸後,漫不經心地拍了拍方才繃緊的肌肉,好像開玩笑似的接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梁又木唰一下睜大眼:“我真靠着你了?”
…那個夢難道還真有點科學依據?不對,越是準确就說明越沒有科學依據吧!而且後面還有一看就是主觀臆想的内容……
“不僅靠,你還流口水。”楚弦煞有其事道:“腦袋八斤重,推也推不開。”
梁又木追問:“别趁機造謠。然後呢?”
“騙你幹什麼?然後,我怕你中暑,把窗再開了點。”
“然後?”
“調整了一下坐姿。”
“接下來?”
“還繼續?…行吧,我承認。我當時低頭看你熟睡的臉,心裡突然浮現出難言的柔情,于是我沒忍住,往你額頭上……”
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了,梁又木臉色早已凝重:“然後呢——”
“然後就得加錢了。”
話題峰回路轉,她一愣,這才發現楚弦玩味地抱臂看着自己,右臉上那個單側酒窩一露,笑得何止有點痞:“還沒聽夠啊?還沒聽夠我再編點。”
梁又木:“…………………………”
“楚弦!!你有病吧!!!”
聲音響徹整條巷子,休憩的鳴鳥呼啦啦飛走,楚藝聲在一旁捂着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