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楚弦在池裡泡得好好的,突覺身上一寒。
“……”
他緩緩直起身,水珠順着漂亮的胸肌線滴落下來,沒入水面。
四下無人,風掠樹搖,唯有靜谧遼遠的竹筒擊石聲。
還有王凱耀在溫泉裡蛙泳鬧出的噼啪水聲,他在水裡撲騰來撲騰去,仿佛這裡是50米标準泳池;老闆在石沿上窸窸窣窣準備什麼東西,木制托盤随着水波微漾。
整個池子除了三人就沒别的人了,空空蕩蕩。
“看啥呢?”
王凱耀終于舍得擡頭了,山豬吃不了細糠,他真就覺得這兒的純天然礦物質溫泉和标準泳池除了一個冷點一個熱點沒區别:“靠,我再不鍛煉估計抱着肚子都能漂流到魯濱遜那兒去。”
很有自知之明的發言。
“……沒什麼。”楚弦垂着眼,道:“突然感覺有人在看。”
一直悄無聲息的老闆這下必須發言了:“我們這兒絕對沒攝像頭。”
“急啥。”王凱耀樂了,“搞得和在這兒裝有人樂意看似的,都是臭男人有什麼好看。”
老闆的視線從他肚子緩緩落到楚弦結實的腹肌上,意思很明顯了。
你沒人樂意看,不代表人家沒人樂意看。
王凱耀:“?”
真沒天理了是吧!
原本老闆沒來的,可能也是試營業階段閑得慌,又或者是在躲哪個過分熱情的客人,說是怕他倆太無聊,過來準備了一些甜點和小酒,王凱耀吃了三個溫泉蛋,感覺自己現在一張嘴都是蛋黃味兒。
他也不撲騰了,艱難地靠到楚弦旁邊的石壁上去,抹把汗,感歎道:“昨天家裡大掃除,突然翻到初中的相冊,我去,我和現在竟然長的一毛一樣。”
楚弦:“嗯。”
“?”王凱耀:“好不容易出來玩,能不能用你對待梁又木的态度來勉強對待我一下?多說倆字能死?”
楚弦側頭,簡單點評道:“不童老顔,挺好的。”
王凱耀:“………………”
是他犯賤。
“老闆,你幹啥呢?”王凱耀調節情緒的能力堪稱一絕,立馬又熱情似火地跟别人聊起來,“怎麼還有個簽兒?抽獎的?”
石壁沿上立着個漆着木紋路的小箱,一點裝飾都沒有,老闆看了眼,道:“每日運勢,圖個好玩。要抽嗎?”
王凱耀抽了兩根,一根遞給楚弦,“看看。”
楚弦對這個沒什麼興趣,但還是接過了,微微皺眉辨認上面模糊的墨迹:
「極速轉彎——朝另一條軌道前進。請感謝我!謝謝。」
“…?”
他有些莫名地側了側頭。
“心中無事,秋水澄清,常聚常散常安定。”王凱耀咋舌,“準!這個真準啊!還怪文绉绉的呢,楚弦看看你的……”
他看了眼楚弦手裡的簽,沉默了一瞬,道:“老闆,你這畫風差的有點大啊。”
怎麼一瞬間從聊齋志異跳戲到強風吹拂了。
老闆過來一看,也很困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沒記得我放過這個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開業事太多了記性差,他直到離開之前還在冥思苦想,這隻簽到底從哪來的。
人走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楚弦站起身,拎起一邊的浴袍,發尾的水珠紛紛砸在地上。光線昏黃,明暗交錯,更顯腹部線條深深凹進,石像雕琢般深刻。
夜晚的風吹動簾子,涼意纏綿。
“你要再不行動,以後可能真要給人當伴郎了。”
王凱耀倚在池邊,冷不丁來了一句,盡管他沒有具體說是誰,但兩人心知肚明。
楚弦動作一頓,眼睫上綴着水汽,濕漉漉的,随口道:“是嗎。”
好像隻是随便一應。
别人可能不知道,王凱耀還不知道他,一有不想回答的話題就這樣。
這麼多年,喜歡他的人不少,喜歡梁又木的人也很多,來來去去,王凱耀每次都以為至少會有點改變了吧,畢竟有這時間蝸牛都能往前爬一米了。回頭一看,楚弦還是安定地保持在那個距離,一分一寸都不再前進。
他就奇怪。
不憋得慌嗎?不着急嗎?甘心嗎?舍得嗎?
現在不是14歲的年紀了,他同學前兩天還閃婚了一個,說句實話,他都想象不出來梁又木要真有對象了那楚弦得什麼反應。
“你真沒打算?”王凱耀皺眉:“别吧,到時候可真就晚了。”
“想那麼多幹什麼。”楚弦再度動作起來,懶散地擦拭頭發,準備離開:“沒影的事。”
也不知道是在說梁又木找男朋友是沒影的事,還是自己喜歡她是沒影的事,又或者兩者都有。
模棱兩可,辨不清。
又是否認,誰看不出來似的。
王凱耀心想,你丫14歲的時候紅着耳根子否認,24了還是一個回答,真是夠不忘初心的,倒是淡定與日俱增,說謊都不帶臉紅。
“行。”王凱耀陡然生出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來,磨牙道:“到時候人要真找你當伴郎你可别哭。”
“快點起來,皮都泡皺了。”楚弦沒正面回答,隻是扯扯唇角,打開門,停頓一下。
廊燈昏黃的光線落在他眼睫上,密密匝匝在眼睑覆下一片陰影,楚弦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關門前,他最後撂下句不知說給誰聽的輕語:
“…我不會去她的婚禮。”
*****
晚餐時間。
袁莎莎在外邊遊蕩半天,終于瞧見梁又木從房間裡出來,迎上去:“你一直待在房間裡?”
“收拾行李。”梁又木揉了揉手腕,見她穿着浴袍,一愣:“你已經去了?”
不過想想也符合袁莎莎的性子。
她和自己完全相反,旅遊一向是“行李管它去死”派,必需品可以再買,事情之後也都可以處理,凡事兒玩了再說,天大地大開心最大。
“嗯。那邊水溫挺合适的。”袁莎莎去池子裡玩了一會兒,筋骨都松快不少。
兩人往食宿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