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道長。”鄭萍兒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她遞給丹木一個玉镯子,道:“先前是我不懂事,鬧着要道長招盛郎的魂來,如今我就要遠走他鄉,想給他留個念想,這是盛郎送我的定情信物,你幫我給他,告訴他那對紙鴛鴦我會一直帶在身邊,奈何橋下不用等我,祝願他來世投個好人家,我會帶着他的念想好好活下去的。”
丹木接過,道:“我會的。季江盛的死的确是陳平柱一家所為,但他叫你不要被仇恨蒙了雙眼,好好活下去他就心安了。”
鄭萍兒扯了個笑,哽道:“我知道了。”
鄭萍兒是個懂事的好姑娘,季江盛也是個明理的少年郎,兩人皆是癡情種,卻落得個陰陽相隔,當真是一段孽緣。
丹木歎了口氣,替兩人感到遺憾。
送别了安柔她們,丹木又去找了季江盛,把信物和鄭萍兒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
“鄭萍兒不知你已經離開人世,她說不會放棄尋你,讓她有個執念也不算壞事,我便沒跟她說實話。”丹木又對鄭蘭兒道。
“道長用心良苦,我也該走了。”鄭蘭兒抹掉眼淚。
丹木畫了符,将他們凝成珠子送去了冥府,一轉頭,棠海就站在他身後。
“丹木,你炬歸師兄要好了房,等我們過去了。”
“你什麼時候告訴他的?”丹木訝道。
“剛剛。正巧他們也住來客齋。”
“幾間房啊?”丹木順嘴問道。
他等了半天才聽到棠海戲谑道:“你希望幾間?”
丹木後退一步,被這句話打懵了,熱意竄上耳朵,紅了一片,語無倫次起來:“沒,沒有。”
棠海見好就收,道:“一間。炬歸和蒲迎就住一起,默認我們也一起。”
丹木胡亂點點頭,同手同腳往前走去。
他聽見棠海在他背後笑,手腳更僵硬了,隻得停下來緩緩。
背後突然被戳了一下,海棠花繞着他飛了一圈,落回在棠海手心。
棠海道:“珍貴錄像,師父替你留下來了。”
“棠海!”丹木急了,伸手就要去搶,被棠海輕松躲了過去。
“給我。”丹木伸手,又羞又惱,氣得牙癢癢。
“又不給别人看,師父留作紀念還不成嘛。”棠海收了海棠花,道:“沒了,沒法給你了。”
這不是耍無賴嗎。
“棠海,你為什麼總愛看我出糗,看就算了還要留下來,我都多大了,我也要面子的。”丹木試圖說服棠海。
棠海被逗笑了,道:“怎麼,大了臉皮還變薄了,小時候用這招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麼嗎?”
丹木記得,他說:“随便你,反正又沒别人看到。”
“現在不一樣,反正就是不行。”丹木賭氣道。
“怎麼不一樣,正好今年還沒留下什麼值得紀念的東西,謝謝小丹木這麼貼心。”
丹木癟癟嘴,不作聲了。
現在就是不一樣,在棠海面前出醜總有一種莫名的羞恥感。他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棠海一路都在變着法逗他,終于在踏進來客齋前,丹木臉上的表情才有所緩和。
“比小時候難哄多了。”棠海歎道。
“才沒有。”丹木小聲反駁。
“師父,師弟,這裡!”炬歸坐在最裡面的那桌沖他們揮手。
還沒到桌前丹木就被香味吸引了。
“快坐快坐。我跟掌櫃的打好關系了,他特意吩咐後廚做了幾道新菜,咱們可是第一個品嘗的。”炬歸招呼兩人坐下。
丹木确實餓了,沒計較棠海給他夾菜的事,囫囵填了兩口。
“诶師弟,陳平柱那宅子起火了啊,就在昨個半夜,好多人都去救火了,我聽說不光死了他們一家,前去做客的人都沒能幸免,這可是大事啊。”炬歸道。
丹木點點頭。那些人死得“冤”,肯定會變成怨靈,他們還得忙活一陣子。
“不會是……”炬歸看一眼棠海,湊近丹木把聲音壓得更低,“你們幹的吧?”
丹木搖頭。這不算騙人,火的确不是他們放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說嘛,怎麼可能。”炬歸哈哈笑着坐了回去,“師弟不必擔心,一些小怨靈,讓蒲迎去收就好,我夜觀天象,金鳳馬上就要落地了,師弟你也該好好歇歇,攢足精力,你說對吧,師父。”
“有長進啊,觀得不錯。”棠海點頭。
丹木知道棠海為什麼誇這一句。炬歸還沒出師時,剛跟棠海學了就顯擺着要給丹木看看,結果看了一晚上,得出個丹木命不久矣的結論。
丹木那時什麼都不懂,信以為真,把自己愛惜的小東西全給了棠海,哭哭啼啼地說了一堆遺言。
結果就是炬歸被棠海罰去抄書,他也被棠海狠狠嘲笑了一番。
想到這裡,丹木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就說吧,我就說吧,你看師父!丹木肯定都記得呢!”炬歸拍案而起,指着丹木誇張地大聲嚎叫,看不出氣急敗壞,倒像是在給大家逗樂。
“好了你,丢不丢人,快坐下吃吧。”棠海也跟着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