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被注視感仿佛穿透了衣物,打在元灤的皮膚上,像是箭矢将元灤牢牢定住。
元灤慢慢地,将頭顱一點一點擡起。
棕黑色的大門緊閉着,依舊履行着阻隔兩個空間的職責。
但元灤知道,
在門外,有什麼,正在門口。
元灤怔怔地看着貓眼。
一瞬間,他似乎通過貓眼和其産生了對視。
“叩叩。”
輕輕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
在安靜的室内,像是在提示對方也看到了元灤般響起。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元灤似乎聽到自己體内血液在血管中洶湧奔騰的聲音。
良久,門外再沒有新的動靜,
周圍靜悄悄的,時間在靜默中緩緩爬行。
可這靜默已然成為一種可怕的刑罰,不停拷打着元灤。
元灤清楚,那聲敲門聲不是他的幻覺。
而對方,也沒有離開。
他現在很清醒,清醒地感受着自己跳動的心,清醒地知道他要做什麼。
元灤眼睫顫動了一下,緩緩起身,在廚房摸了一把刀。
他的槍留在了防剿局,唯一能作為武器的,也隻有廚房的刀了。
收容室裡被吃剩下的殘肢散落在地上的畫面浮現在眼前,帶來感同身受般的壓抑。
元灤一步一步,默不作聲地來到房門口。
隔着薄薄的一扇門,元灤似乎隐約聽到了對方因獵物的靠近而激動起來的觸手,在門闆上蠕動發出的摩擦聲。
精神緊繃到極點,元灤的呼吸反而放輕了下來。
手輕輕搭在門把手上,冰涼的金屬觸感刺激着元灤的神經,元灤的視線似乎越過門闆的阻礙,透視看到了正趴在門上的紅怪。
門把手下壓。
微微“咯”的一聲,
風從微敞開的縫隙中湧進。
迎着風,元灤咬牙顫抖着,手卻異常穩地刺出!
一聲銳利的破風聲劃破空間,
但手上卻沒有傳來刀具刺入任何事物的觸感……?
元灤擡眸,可預想中一大片的刺目紅色卻沒有出現。
大門敞開,走廊空蕩蕩的。
……什麼?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
幹淨,明亮的走廊展現在他的眼前。耳邊,各家各戶其樂融融的快樂聲音從遠處飄來,一切都是那麼的祥和。
連那道剛剛一直死死注視着他的視線也消失了。
元灤手中緊握的刀緩緩放下,露出迷茫的眼神。
诶?
他……?
元灤用另一隻手捏了捏鼻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甚至有些懷疑人生。
剛剛的……是幻覺?
難道他自以為清醒,其實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他在疑神疑鬼,而所謂的物品丢失也隻是他自己的粗心大意,丢三落四?
這樣的念頭一旦萌生,便如野火燎原,迅速占據了他的整個思緒。元灤突然卸了力,軟綿綿地滑靠在門邊上,反複梳理搜刮自己的回憶。
這時,隔壁突然傳來動靜,熟悉的按壓門把手聲猛然間将他從思緒的泥潭中拽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元灤剛急速地把手中的刀具往背後一藏,隔壁的大門就打開了。
鄰居之一的女主人探頭看到元灤站在門口,親切地打了個招呼:“晚上好,今天這麼早就下班了呀。”
小女兒也踮起腳尖從門後探出頭來,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閃爍着光,甜甜地說:“大哥哥晚上好!”
“這是要出門嗎?”完了,她看着元灤正面朝走廊地站在家門口,好奇地問。
頂着女孩天真無邪的眼神,元灤忙不疊挺直腰身,心虛地點頭承認,同時将身後的刀具藏得更深了。
伴随激動的犬類撒嬌的聲音,隔壁家的男主人回來了。
小女兒眼睛一亮,還沒見到身影就張開雙臂,作勢要第一時間将散步回來的狗狗摟入懷中。
穿過拐角,遠遠看到元灤,牽着狗的男主人也笑着打招呼道:“難得在這時候見到你。”
大狗也随之顯現出身形,那是一隻體型龐大的金毛犬,名叫“咖啡”。
它興奮地搖着尾巴,發出“嗚嗚”的聲音,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奔向敞開手臂的女孩。
可随着走近,見到元灤也在,原本因看到小主人而哼唧起來的大狗立馬垂下耳朵和尾巴。
它小步小步地跟在男主人身後,也不叫喚了,仿佛生怕引起元灤的注意。
感受到身上避無可避,來自元灤的視線,大狗更是發出了一聲好似帶着哀求與逃避的嗚咽,連小主人都顧不上,一溜煙地竄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