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晌午,暖陽給小院披上一層金光。白一一正坐在屋檐下,教金花玩兒抓石子。
“姐姐,金花~”鐵牛人還沒到,興奮地聲音先從院外傳來。
院門外傳來窸窣腳步聲,隻見鐵牛背着個鼓鼓囊囊的小背簍,像隻滿載而歸的小松鼠似的蹦進來。額頭上晶瑩的汗珠在夕陽下閃着光,他卻顧不上擦,一進門就雀躍道:“快看!我和娘今日在山裡找到寶貝啦!”
白一一眼前一亮,忙上前幫他卸下背簍:“這麼多柿子!”指尖碰到背帶時,才發現已被汗水浸得微濕,“快去擦擦汗,仔細别着涼。”
正說着,王氏也跨進門來。她背上那個大背簍壓得腰都彎了幾分,底下還捆着一大捆柴火,走起路來咯吱作響。白一一剛要伸手幫忙,就被王氏側身避開:“你别沾手。”說着先解了柴捆,又指揮鐵牛取出些柿子,這才讓背簍落了地。她利落地挽起袖子,“讓鐵牛洗幾個柿子給你們嘗鮮,今年的柿子甜着呢。”
鐵牛手腳快,金黃橙紅的柿子洗好,一人手裡塞一個。還滴着水珠的柿子,果香撲鼻,咬一口,脆生生的。等入口,果肉厚實,口感酥脆中帶着一絲韌性,甜而不膩,回味甘甜,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陳阿奶剛進院門,手裡就被鐵牛塞進了一個大柿子,“阿奶,可甜了,你快嘗嘗。”陳阿奶眉眼帶笑,摸了摸鐵牛的頭,誇道:“我們鐵牛大了,知道疼人了。我和你姐說會兒話,你帶金花去玩兒會兒。”
等鐵牛和金花走遠,陳阿奶眸子一閃,笑道:“有戲,立女戶有戲。”
白一一也有些驚喜:“阿奶,快詳細說說。”
陳阿奶眯着眼咬了口熟透的柿子,甜得直咂嘴:“周裡正那老小子說啊...”她抹了抹嘴角的汁水,“前年他幫鄰村一個寡婦辦過女戶。那家男人上山打獵,哎呦喂...”
她突然壓低聲音,“被熊瞎子拍得都沒個人樣了!”
陳阿奶說着還比劃起來,帶着厚繭的手指在空中劃拉:“留下四個娃娃,可憐見的!周裡正想起他爹說過女戶這事,跑去縣衙一問...”她突然拍桌,“巧了不是?有田産又沒男丁,立馬就給辦成了!”
白一一眼睛一亮,陳阿奶卻皺起眉頭:“不過你這情況...”她掰着沾滿柿子汁的手指,“得先有田産。外來戶要落戶,沒田隻能當客戶,有田才能立主戶。眼下就是去村裡問問誰家想賣田的。”
白一一了然,開口問:“那荒地呢?不是有荒地也可行?”
“你這傻丫頭!”陳阿奶急得直拍大腿,“隻荒地肯定不行!荒地養三年都未必能種糧!”
白一一勸道:“阿奶,依我眼下的情況,下等田也買不了幾畝,幹脆就别等了,直接買荒地吧。荒地開荒、養地是難,但養出來了,一樣可以種莊稼養活我自己。像您說的,慢慢來總會有辦法。”
“再說,我也不信阿奶和嬸子能看着我活活餓死,真到了一口吃的都沒有時,阿奶和嬸子也能緩我一口不是?”白一一眨着眼睛,促狹笑着。
陳阿奶手指虛虛點了點她的腦門,笑嗔,“你這機靈丫頭”。後又一拍大腿,突然瞪大眼睛:“哎呀!荒地價忘問了!聽周裡正說女戶有戲,就喜昏頭了,我這就再去問。”
“我和阿奶一起去吧,直接買了,落戶也能快些。隻是不知道村裡有沒有要賣的房屋,有了田,屋也得有。一直住在您家裡,那我臉皮也太厚了。”白一一笑道。
這時柿子汁滴到衣襟上,陳阿奶邊擦邊念叨:“村裡空屋子倒是有幾間,這兩年王老三、牛老二家都新起了瓦房,那土坯房...”她突然伸出三根手指,“二、三兩銀子就能拿下!就是多少得修修屋頂和院牆。”
“也有些是早年搬走,村裡收回來的。村裡老早定下的規矩,舉家搬走,房屋無人托付照管的,村裡隻留十五年,十五年後就收回。”陳阿奶擰了擰眉毛,嗓門洪亮道,“但那些不能要!一個屁都能嘣倒!”
陳阿奶拽過白一一的手,用長滿老繭的手心“啪啪”拍着傳授經驗:“丫頭這做法是對的,女人就是要心底有謀劃,要手裡有屋有田又有錢,日子慢慢就好起來了。”
“不過阿奶可不是着急趕你走,你要樂意,可以住一輩子。”緊接着臉一闆,話鋒一轉:“隻不過傷好以後要給咱家幹活,你可不能吃白食!”
白一一調皮笑道:“那敢情好,等我傷好了就跑路,白吃白喝還不用幹活兒~”
“小沒良心的!”陳阿奶作勢要打,手裡的柿子卻轉了個彎到自己嘴裡,“明天就讓你去地裡拉犁!”
兩人笑作一團,驚得院裡的老母雞撲棱着翅膀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