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屋裡沒有點燈。
白一一指尖觸到那支金簪時,心頭猛地一沉——
不曾見過那女子被白老三剛帶回來時的模樣,可骨子裡的氣度和眼裡的光彩騙不了人,黑心婆貪财如命,怎可能放過這些值錢物件?!
那晚當她真在黑心婆屋裡翻出這些物件時,還是氣得笑出了聲。
豬隊友!到底怎麼敢的啊?!
一支累絲花鳥紋金簪,一對翡翠墜金絲的耳铛,還有一枚溫潤如脂的白玉佩……每一件都是能買下整條村子的貨色,件件都寫着“速來滅口”四個血字。
那一刻,她真的想把睡得流涎的黑心婆腦袋砍了。
有些人蠢死,真的不冤。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被這種蠢貨拖累,不甘心就這麼被逼到懸崖邊上。
她白一一從來不是什麼善茬。壞事?當然可以做。但得看對誰做,更要看怎麼做。
那夜她對那女子說“消息已傳出去”,隻不過是必死之局下的勉力一抗,隻是虛張聲勢的謊話。
若對方真要滅門,這或許會讓她遲疑——滅口是為了封口,可若風聲早已走漏,再殺人,反倒是欲蓋彌彰。
當然,對方若鐵了心斬草除根…
那她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倒地前,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把這些燙手的物件塞進那玄衣人的衣襟裡。
白一一摩挲着金簪的暗紋,思緒翻湧——自己沒死,東西卻回來了。
是他手下留情?還是……另有深意?
她低頭看着掌心完好的翡翠耳铛,忽然扯了扯嘴角。
既然還活着,就說明對方至少不是敵人。
——無論如何,活着,已是萬幸。
可這些燙手的物件,絕不能留。
金飾得熔了,換成銀兩;玉佩和翡翠也得處理,不能直接賣——萬一被人認出來,怕是真要再死一回。
得先找個隐蔽的地方藏好,等風頭過了再說。
暗夜中的眸子閃了閃,又忽然有些懊惱。這年頭要是有土豆就好了,挖空做個簡易坩埚,再燒些木炭,至少能把金子熔得面目全非……
指尖無意識敲着桌沿,她盤算着接下來的路——得盡快出去看看,摸清這地方的市集、百姓的需求,找到自己能做的營生。
這些金玉雖險,卻也是翻身的本錢。
想到這裡,白一一眯起眼,心底那簇微弱的希望之火,第一次燒得如此灼熱。
雞叫三遍時,村裡人已窸窸窣窣動了起來。
王氏天沒亮就蹲在竈前,昨日的野菜團子架在粥上餾着,蒸汽一熏,滿屋都是苦麥菜的清苦味。
蘿蔔幹過水拌鹽,“咔嚓”一咬,脆生生的。兩個小的被這聲音勾醒,難得沒賴床,套上簇新的麻布衣裳,袖口蹭得發亮也不在意。碗底最後一口粥被刮得“呲啦”響,金花舔着嘴角的米漿,人已經蹦到了門檻外。
今天是趕集的日子。
陳阿奶的扁擔上捆着竹編——原本能挑兩擔,但白一一硬是截下大半,說要留着搬家用。剩下的簸箕竹簍零零散散,倒也堆得滿滿當當。
王氏本想帶雞鴨蛋去賣,白一一卻往臉上抹了把牆灰,攔道:“嬸子,先不急,等我今日去集上看看。如果可以的話,這些雞鴨蛋我有用,如果不行,改日我再陪你到集上或縣裡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