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爾嘉再次回到天台雜物間。這一次,時間點選在晚自習結束後、宿舍樓關門前的30分鐘内;她把喬一南和楚子複都留在了外面,獨自走進了雜物間。
“啪”的一聲,她打開雜物間的燈,忽然感覺把一切都關在了身後。長久不開的燈光有些晦暗,恍惚之間,她幾乎要被拖入回憶之中。
不,我現在不是唐爾嘉。
她這樣告訴自己,晃了晃頭,把不應在此時浮現出的思緒丢出腦後。
如果我是謝婷,我現在會怎麼做?
她回頭看了一眼門口的監控,迅速回過頭,讓監控隻能拍到自己的背影。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給自己戴上手套,伸手關上燈,雜物間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此時的“謝婷”,當然不會開燈。如果燈光引來保安怎麼辦?黑暗會成為遮蓋一切的幕布。
她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借着燈光,“謝婷”找到放置拔河繩的架子。她把手機擱置在可以照光的位置,拿起拔河繩,走到了約定好的窗邊。
此刻真正的謝婷會怎麼想?
唐爾嘉在黑暗中吸氣、吐氣,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加速跳動起來,身後光線找要不到的黑暗中似乎在聚集出什麼張牙舞爪的怪物,拉長着影子,準備伺機吞噬掉她。
真的要這麼做嗎?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隻有我一個人在這兒?
恐懼自“謝婷”的心底蔓起,她抓着拔河繩站在原地猶豫不決。
現在去告訴老師的話,是不是還來得及?
手機震動了一下,“謝婷”受到驚吓,慌亂之中弄丢了手機。她摸索着撿起手機,看到了什麼消息?
是催促的消息,是在活動室裡惶惶不安等待的人逼迫的聲音。
還沒到嗎?
你不會逃走了吧?
你要是敢逃走,我就讓你成為下一個廖曉星。
快點、快點!
“謝婷”不敢思考。快點、快點!她幾乎要被這兩個字支配。她搬來一旁的桌子,打開指定的窗戶,把拔河繩繞過窗框往下放。
下方的窗戶有人等待多時,他們伸手撈過拔河繩,牢牢地固定在裝着廖曉星屍體的袋子上。利用窗框形成的定滑輪,廖曉星的屍體被緩緩拉到雜物間窗口的位置。
“謝婷”咬咬牙,把廖曉星拉出窗内。她解開繩子,把廖曉星的屍體放在地上。
對、對了,他們是怎麼說的?
要快、要快,如果廖曉星出現屍僵,可能會被發現。
“謝婷”強迫自己站起來,她把桌子拖拽到電風扇下面,把提前準備好的男生領帶穿過扇葉,打了一個死結。
還、還差些距離。
她搬了把椅子放在桌子上,深呼吸三次後,終于下定決心打開袋子。看見廖曉星的臉露出來的那一刻,她險些尖叫出聲;可她還記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聲音出來。
不能、不能在這裡被人發現,不然她就說不清了!
她使出畢生的力氣,拖着廖曉星爬上桌子,又站上椅子。廖曉星的身體軟綿綿的,“謝婷”心裡又惡心又害怕,電風扇搖搖晃晃,她套了好幾次,才把廖曉星的脖子套進圈裡。
确定廖曉星的屍體被懸挂起來,“謝婷“扒下前者身上多餘的外套,手忙腳亂地桌椅上下來。她放倒椅子,作出椅子被踢倒的假象。下一步,下一步要做什麼?
她把脫下的外套重新塞回袋子裡,又把袋子重新綁回拔河繩上,按照約定放回到下方;待袋子被拿走,她快速地收回繩子、關上窗戶,等到一切都做完,她回過頭,看見廖曉星懸挂的身體似乎無風自動。
對、對不起,我、我也是被逼的!
她轉身就想往外走。手機的電量快被耗盡,借着最後一點光,她發現地上的灰塵清晰地記錄下她的腳印和廖曉星被拖拽的痕迹。
不、不行!這也太明顯了!
她拿起一旁閑置的掃把,繞着廖曉星懸挂的位置仔仔細細打掃了一圈。掃不到的地方,她脫下外套,用外套把那些痕迹統統擦幹淨。
等到這一切都做完,她一秒都不想繼續和廖曉星待在一起了,按照事先的約定走出雜物間。
可是現在,她能去哪裡呢?
她繞着雜物間走了一圈,在雜物間外圍找到了一個天台入口的視線死角。别無他法,她隻能在這裡等待,等到第一個發現廖曉星的人走上天台,等到大家聽見動靜跑上樓來,等到人群聚集,她混進人群裡,就這樣悄悄地消失在監控視線中。
***
唐爾嘉從“謝婷”的側寫中脫離出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此時的靜臨天氣有些轉暖,可夜風吹在身上還是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廖曉星出事的時候是冬天,謝婷如果在天台上捱了一夜,那感冒發燒就是必然的。
見唐爾嘉出來,在門口等着的楚子複和喬一南也松了一口氣。楚子複将二人送回到宿舍樓樓下,見唐爾嘉一路上都不說話,便問道:“怎麼了?今天沒有收獲嗎?”
唐爾嘉搖了搖頭:“信息太多,我得先回去整理一下。”
她揣着滿肚子的心思,踩着熄燈鈴回到寝室簡單洗漱了一下,就爬上被窩打開手機,開始梳理今晚的發現。
還是照舊,代入謝婷的視角,在經曆了如此恐怖的一晚之後,她會做點什麼?
和其他三人相比,她是在僞造現場一事之中參與最多、最深的那個人,一旦事發,她很可能會被退出來當擋箭牌。
她一定會做些什麼,來确保事發之後,她可以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