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瞳？

聽完此番描述，洛凕卻心頭一怔。

難道他此前懷疑過的那黑衣劍客，實則正是他要尋的？可那人為何唐突前來天擇殿，還引起這般動蕩？

“事出緊急，殿主已下令戒嚴。”修士緊接說道，“還請盡快。”

洛凕還想詢問，此時門冽随後趕到，在他肩上輕按過後，對那修士道：“以防路遇那妖物，我送他們回去吧。”

“有勞門道長。”修士行禮道。

見已不可多作停留，洛凕暗自握拳，再度朝觀中望過一眼，随後深吸一口氣轉身随門冽離去。

*

“門哥！門哥！怎麼回事啊？凕哥怎麼去找你了？”

回至府中，李言清先按耐不住，剛進門便急匆匆拽了拽門冽的袖子。

“是從你這聽來栖梧觀，便忍不住先去看看。”門冽倒是熟稔地拍了拍李言清的腦袋，頗有些關照之意，“正巧碰上我，就留了一會。”

“你們認識？”洛凕已平靜下來，又看二人毫不生分，稍有意外。

隻見李言清站直了，誇張清清嗓子，尤為正式道：“門哥可是專程從溯雲巅過來的，人又好說話又厲害！看我一個人待在這無聊，就總來陪我聊天呢！我本來正想同你說，你要去溯雲巅，我說不定能找門哥幫幫忙，結果你們先碰見了……”

話說一半，摻雜些許埋怨之意，那視線直将洛凕盯得心虛看向别處。

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原來李言清死活要把他拽回家是因了這事。此刻心虛也是真的，想也知道這小少爺見他不在能急成什麼樣。

但門冽這人，洛凕總覺不太對勁。

此人顯然知道白龍會出現于此，在他面前提起墜龍也是刻意。而偏在那時帶他遠離栖梧觀，怎會如此恰好讓他錯過？這人所知不少且另有打算，可洛凕卻對其意圖毫無頭緒。

“你今日便随我回溯雲巅。”門冽隻笑道，“至于其他，以後自有機會。”

奈何李言清在場，洛凕不好挑明，也隻能應道：“……多謝。”

他也心知，如今這裡的外人恐怕隻有他，很快天擇殿便會排查到他身上。門冽自己身為溯雲巅首席大弟子，自是不會遭到懷疑，而這人同時也打算借此為他開脫。

柏家家紋的劍穗，還有烏篁，又恰逢出事。若被發現，哪怕他持有楓火蓮台的信物，也絕對走不出天擇殿。

可一想那條白龍，洛凕心中仍放不下心。

它為何會在此？

“但是那黑衣劍客啊。”李言清渾不覺二人之間氣氛充滿疑慮，隻自己摸了摸下巴，往院中石凳一坐，再朝洛凕瞧去，“哎凕哥，不會這麼巧吧？”

洛凕稍稍回神，便無奈笑道：“的确蹊跷。但未能見其正身，也難定奪。”

他又如何猜得到，他一直尋的白龍竟就是那人。而眼下幾番錯過，更叫他心間難平。

“能同李殿主交手，修為不淺。唯獨毀壞栖梧觀而不屠戮搶掠，當是另有所圖。”隻聽門冽悠悠開口，話中有幾分所指，“若非恩怨，便是尋因而來。而要論此間可圖，無外乎——”

“難不成是跟觀裡那位有仇？”李言清接話道。

洛凕本還心緒繁雜，短短幾句卻将他一語點醒。那白龍來到此處難道也是為了這些？烏篁山莊、赤竹崖、壬月儀，他同樣在疑慮的種種……

又或是……

“既已至此，不妨稍作靜候。”卻見門冽不再繼續，背過衣袖轉身便要離去，“我不便在此多留，就先行告辭。事了之前，還是最好莫要随意走動。”

“……”

望着背影遠去，洛凕暗自歎了一聲。

——

與此同時，泡桐林中。

先前轟動并未多影響到林中那座深潭，風停之後，長亭上的紗簾近乎靜止，水面不曾泛起粼光，便似無事發生。

而亭前多出一道人影。

長發以金冠束起，黑金勁裝系以雲白腰帶，金底腰封上是暗繡海浪，衣擺上雲煙栩栩如生，肩披層疊鱗紋。那人駐足望着亭中許久，再而垂眸，視線正落向手中一枚黑玉環佩，神情淡然，金瞳微動。

「他就在這裡，你不想去見他嗎？」

低沉的聲音如風一般穿過水面，卻未能帶起一絲漣漪，飄忽不定。

「你怕他真的忘了你……可那難道不是好事？」

“……”

那人神色微暗，将手中玉佩握緊，指尖捏得泛白。

「這樣你就能重新——」

“賊人休跑！”

此時，隻聽林中傳來嘈雜喝聲。百名玄衣修士先後圍至潭前，長劍出鞘，寒芒直指，嚴陣以待。

那人不為所動，隻微微回頭，豎瞳中漠然不屑。

衆修士二話不說蜂擁而上，此時那人身側憑空出現一柄白玉長劍。劍鋒一轉，亭前水面被斬開百尺高浪，伴随金光向外翻去。修士皆來不及躲避，被這突如其來的浪濤拍入水中，落得狼狽。

有數人穿過水浪連忙趕去，來到亭前卻已不見那人蹤影，隻一陣金色雲霧轉瞬即逝。

白鱗悄然隐入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