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多,一輛黑色邁巴赫穿梭在城市濕滑的路面上,漸漸駛入距離核心商圈最近的中央别墅區。
車後排,蘇燃系着安全帶坐的規規矩矩,跟課堂裡小朋友被要求的标準坐姿一樣,雙腿并攏,雙手搭在膝蓋上,但腦袋偏向一側,一邊打量車窗外的風景,一邊壓制怎麼也降速不了的心跳。
京城那麼大,普通人的活動範圍卻那麼有限。
蘇燃從未踏足過這片房産商号稱“鑽石之心”的土地,據說這裡名流雲集、所住之人非富即貴,連麻雀都不敢輕易飛過。
前面開車的司機透過後視鏡往蘇燃那裡瞟了幾眼,突然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那個...蘇先生...”
“嗯?”蘇燃立馬回過頭,不安地眨了下睫毛。
“今天下午實在是不好意思,還請您不要怪罪。”司機心虛道。
蘇燃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司機是今天下午攔住他的保镖,再仔細一瞅這人的側臉,居然就是掐他下巴的那位!
他之前太過緊張,壓根兒沒注意是誰來接的他,也不記得是怎麼上的車,就迷迷糊糊被帶走了。
就算有人想趁機賣了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蘇燃連忙擺擺手,道:“沒關系的,你們也是盡職責而已。”
司機松了口氣,對這個看起來還像個高中生的小孩多了幾分好感,注意到他嘴唇有些發紫,便默默把空調溫度又調高了些。
蘇燃借機打聽駱予安的事情:“駱先生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平時有什麼興趣愛好嗎?”
司機略作思考,語重心長囑咐道:“駱先生這人啊,非常嚴肅!用你們年輕人的詞兒怎麼說......高冷!對,就是高冷,還特别自律,他最讨厭被人打擾,最讨厭不守規矩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同意您住進來的,但您最好謹慎一點,别太把這兒當自己家...”
蘇燃頻頻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司機頓了頓又道,“我說話難聽,但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您别介意哈!還有現在天這麼晚了,駱先生肯定休息了,您進去的時候一定得輕手輕...”
話沒說完,司機忽的嗓子一卡,手差點握不住方向盤。
因為他那嚴肅、高冷、自律的老闆,正率領家裡的管家、保姆、園丁,穿戴整齊、列隊講究,站在大門口迎接呢!
司機:“......”
蘇燃:“......”
駱予安手撐一把寬大雨傘站在隊伍最中間,身姿挺拔,穿的跟白天那套黑西裝不同,換了件更正式的三件套禮服,像個拍雨傘廣告的模特。
蘇燃剛推開車門,頭上就罩了一塊陰影,再一擡頭,視線中出現駱予安的臉。
駱予安沒戴眼鏡,俊美且富有攻擊性的外貌擺脫禁锢,盡管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映在路燈下,還是不可抑制地散發魅力。
把蘇燃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裡小鹿亂撞。
“沒帶行李?”駱予安居高臨下地問,眼神比白天的時候更熱烈、更有神采。
蘇燃暗自苦惱——哎!我這該死的魅力!
他咽了口唾沫,點點頭,感歎自己孑然一身,除了支快沒電的手機外一無所有,單靠一腔孤勇就敢闖進駱予安的生活。
駱予安把他從車上接下來,說:“也好,該準備的都準備了,不用擔心。”
蘇燃訝異地望向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旁晚開始下的那場大雨早就停了,隻不過風吹過樹葉,偶爾會刮過來幾滴雨絲。空氣異常清新,栀子花香随風而來,呼吸之間都有了甜味。
蘇燃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因為他在前面走,駱予安就在他身後一步之遙的地方給他撐傘,搞得他像雇主似的。
再說這種天氣真的有必要撐傘嗎?!怪神經的。
其他人亦步亦趨跟在他倆後面,臉上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下,蘇燃終于走完了兩側種滿鮮花的小石子路,踏進眼前三層高的豪華大别墅。
室内歐式複古的裝修風格,跟駱予安沉靜内斂的老派氣質十分符合,低調又奢華。
蘇燃踩在進門口那塊花紋繁複的地毯上,突然想到了什麼,局促道:“不好意思啊,鞋子有點濕,把你地毯弄髒了。”
駱予安剛将雨傘遞給保姆,聞言一怔,看向蘇燃。
外面光線不好,再加上蘇燃穿的是黑色衣服,不太明顯,因此駱予安現在才發現,面前的人哪裡單是鞋子濕了,分明全身都濕透了!
棉質T恤衫緊貼在身上,下擺墜墜的,領子處出現幾道白色煙痕,褲子下半截顔色明顯比上半截要深。
再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帽檐下濕哒哒壓着幾绺碎發,嘴唇青紫,明顯是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