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
“哥譚。”
哥譚不是他唯一的答案,她隻是他能想到最不需要理由的地方——他的出生地。
他可以死在這裡,沒有誰會為此表達疑惑。
……
桑提拎着一個磨損的旅行包,站在車站出口的陰影下。風穿過他破舊的風衣,帶着哥譚獨一份的潮濕溫暖,像是多年未見的舊友般悄無聲息地環繞上他的肩膀。
他踩上還沒幹透的地面。
他回家了。
他向提前和中介預定好的房子走去,這裡的一切和他印象裡似乎有發生什麼改變。
但巷子的陰影裡依舊躲着扒手。
行人神色匆匆,腳步迅疾。仿佛影子就是緊随其後的索命幽魂。
流浪的兒童們紮堆聚在一起分食着食物,他們是一群眼神警惕的生活在鋼筋森林裡的小獸。
桑提沒有過多的注視他們,隻是繼續往前走。
哥譚從不歡迎人,卻也不趕人走。
“嘎吱——”桑提推開他的新家。
中介曾問過他介不介意房子的上一任主人是非自然死亡,哈哈,介意也沒用。桑提聽到中介在電話對面轉椅子的聲音。哥譚幹淨房子的定義就是視覺層面上的幹淨
——沒有血、沒有屍體的房子就是好房子。
“這可是我看在你是哥譚本地人的份上給你找的好房子!外地人來我這買房子這個價可買不到這個地段的好房子!”中介在電話裡嚷嚷。
桑提揉了揉眉心,是,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故鄉是什麼德行。雖然他很小就離開了這裡,但是近幾年哥譚的“威名”已經擴散到他在軍隊都有所耳聞的地步了。
桑提結清賬款,拿了鑰匙。
順帶一提,他去見中介的時候穿的并不正式。
原諒他吧,他剛從軍隊基地曆經數個小時返程歸家,實在沒什麼精力去維持一個像樣的笑容。
隻是,可能吓到中介了。
他給鑰匙給的特别快。
房子确實是幹淨的房子,隻有一層薄灰可以證實這所房子确實有段時間沒住人。
就是幹淨的過頭了。
看樣子上一任主人死得……到處都是啊,桑提想。
角落——安全;
天花闆——安全;
床底——安全;
桑提在屋裡四處走動的檢查着可疑的地點,至于窗外,不提也罷。
他走回卧室,伸手在床墊上試探的按了按,有些軟。軍隊出身的身體對這種陷下去的感覺很不适應,之後需要去采購一個硬床墊。
他在心裡默默地列着采購清單。
現在是黃昏,哥譚的夜間生物開始出沒了。
人盡皆知這說的不是那些動物們,而是那些這個時間段才會刷新出來的“職業人員”們。
……
槍聲。好吧,槍聲。
桑提正在用抹布擦去灰塵,這個時間點去處理玻璃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他可太熟悉槍聲了。
這是什麼槍?——主流型号。市面上常見的那幾款。子彈應該是9毫米,落點不遠,應該在隔兩條街外的巷子口。
桑提為自己的條件反射苦笑了一下。
他回到客廳打開旅行包開始慢慢地收拾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當時自己是怎麼把他們放進包裡的呢?
…也許當時在想家吧。
———
我就知道我會忍不住再打開來看看他們。
他坐在沙發上,掀開最上層的衣物,一件一件的把東西拿出來。
軍裝、急救包、筆記本、證件、小刀。
和一個鐵盒子。
他小心翼翼的打開盒蓋,像是怕驚擾了誰的安眠。
裡面裝的是他母親曾經給他寫的信,他攜帶了許久。筆迹已經因為時隔久遠而有些模糊了,依稀可見的是母親整齊的字。
再往下是一些外人看來極為零碎的散件,斷掉的鑰匙鍊、一截破裂的金屬片、一段染血的布條、失去照片的相框背闆。
…這是他能搜集到的那些他沒能救下來的人的遺物。
桑提的呼吸變得沉重,視野開始發暈,太陽穴突突的跳着。他勉強忍着不讓自己顫抖。
不行,他該止步了。
可記憶的潮水總是比他更快。
……
那天他是受人之托去送東西的。
他手裡拿的什麼?飯盒還是文件袋?他記不清了。
他記得最開始是因為自己是第一次來這裡,有些迷茫,所以一不留神就走岔了路。
鬼使神差的,他走向了一個彎口。
他隻是擡頭向前看了一眼。
那是,
昨天他救下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