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地方的風都像自己的主人一樣。
哥譚這個鬼地方風根本不停的。
紅頭罩站在廢棄鐘樓頂端,皮夾克被吹得微微揚起。
跟爛淤泥一樣。
這淹死個人,那吃掉個人。
越是掙紮越被吞沒的徹底。
他本來沒打算管這檔子事。
就是多了點人的事,說到底是老蝙蝠那該處理的問題。
他自己的事都還沒處理完呢,沒空。
但是當他第三次在不同街區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他還是停了下來。
不是說撞臉有什麼問題,也不是說五官排列有什麼問題,說不定人家也不想長成這樣。對吧?
但關鍵問題就出在于這些個人他們的臉,每一個都像是隻被打印到了一半。
走路的姿态也好、轉頭的幅度也好,連肩膀下垂的角度都一樣。
這誰家的實驗體,演都不演了?
他跑到天橋頂上蹲了半小時,确認了兩件事:
第一、這些人彼此沒有接觸,甚至快接近了的時候會靈機一動的轉身離開。
第二、他們所有人都對視覺刺激遲鈍,但是對聲音異常敏感。
這什麼事呢這。
紅頭罩低頭從腰側摸出來一顆小型震爆彈,在指尖轉了兩下後又放了回去。
沒必要,現在就動手有點早了。
“你看到幾個了?”他掏出來通訊器,懶洋洋地開口。“我這多的都能開個馬戲團了。”
通訊那頭短暫的安靜了一會。
“我們這邊暫時确認了七處,”紅羅賓的聲音,混着點風聲,聽起來正在半空中。“還有兩處圖像正在對比。”
“對比什麼?看他們誰演的更像個人?”
“對比他們的走路頻率,還有眨眼頻率。”
“你聽起來好像快瘋了。”
“有閑聊的時間不如多去找找這群人從哪冒出來的。”另一個聲音插入頻道,是羅賓。比起紅羅賓來說他的聲音更冷。“父親已經在去瘋子集中營的路上了。”
“這些人不是模仿,是在被什麼東西強行保持一緻。”他又補充道。
“嗤,好有本事。所以是統一調頻的假人?”紅頭罩坐在鐘樓邊緣,“排除幻覺幹擾了嗎?”
“稻草人的毒劑已經不是主要變量了,遺孤把他零零散散的送回去了。大概能和B遇上。”紅羅賓說,“不過他确實在周邊街區撒了小劑量的試劑,我和攪局者正在回收。”
“嘿!所以現在雙胞胎默契大比拼進化為多胞胎了?”
“真有點子,獎勵他們去參加達人秀。”
……
“又一個。”紅頭罩說,他按下頭盔邊側的攝像鍵,“新增一個刷新點,點位發你了。”
“收到。”
他站起身,鈎爪槍咔的一聲卡進軌道,連帶着他的腕部被輕震了一下。
“讓我看看把你們聚在一起會發生什麼,會變成消消樂嗎?”
然後他躍下鐘樓,像釘子一樣落進城市的縫隙中。
哥譚的風還在吹。
風大得像笑。
———
陶瓷小羊還縮在那綠植裡,葉片蓋在它身上,像是一夜好眠。
沒做夢,很好。
也沒感覺到休息,不是很好。
随它吧,反正天亮了。
鄰居一早就出門了,孩子蹬着車從樓道間沖過去,聲音拉的很遠。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陽光從縫隙裡透過來,在他的杯子邊緣出映出來一圈光暈。
像平常的日子。
氣溫變得越來越頻繁了,你能在街上的行人身上看到一年四季的衣服。
廣告牌上還挂着昨天的折扣,被風吹得更松了一些。
再往前的水果攤位上有個穿着淺灰色連帽衫的青年正低頭挑着水果。
這并不稀奇,哥譚穿淺灰色衣服的男人到處都是。
但桑提不知道為什麼停下了腳步。
……是那張臉,又是那張臉。
整齊劃一的眼神和面部輪廓,是不是剛見過他的感覺讓人心裡發毛。
……
他沒跟上去。
他順着街口繞到小區對面的小型圖書館附近,坐在長椅上看人來人往。
陽光熱的像被人用放大鏡集中灼燒在自己身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