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恐懼。還沒到那個程度。

隻是有一種模糊的預感，黏糊糊的過往像蛞蝓一樣爬過記憶。

比方說，在一條封閉的通道裡，光很刺眼，幾乎沒有風。

腳下是塑料地闆。

走廊的盡頭，就有那麼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他眼皮一跳。

太陽被雲遮住了，他的影子被長椅的縫隙劃分成一段一段的。

被切成一段段的。

———

已經接近正午了，街區的餐廳開始陸陸續續的出餐，空氣中多了點鹹鹹的肉味。

他沒走主路。

他好像聽到了皮鞋踩在塑料地闆上的聲音，一下一下。像量步器。

接着門會打開，門後

停下！

不該想的！

他扶着牆閉了下眼，再睜眼的時候，頭上的樹影變了角度。

輕盈但重若岩石的步伐從他眼前走過。

不是一樣的臉，但是一樣的眼神。

不是在看什麼。

隻是在掃描他所看到的一切。

……

風又起來了。

吹得他耳邊一陣刺癢。

巧合？巧合？

為什麼……為什麼總是會有這樣的事？

桑提隐匿于監控之外。

“為什麼”這種東西，就像實驗室裡的吊鈎。

你一開口，它就會從天花闆裡緩緩降下來，把你再挂回那些白色的燈光之下。

你得……悄聲行動。

———

上百張人臉被排列在主屏幕上。

提姆撐着下巴，眼睛幾乎沒眨。

數據對比已經跑了兩個小時了，但進度條始終到不了盡頭。

“人臉比對失敗。”他說，“所有圖像都跑了一遍，涵蓋警局、醫院、人口登記、教育登記——完全沒有匹配項。”

芭芭拉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背景音帶着點警局裡的吵鬧：“我們這也是。今早收到第三份身份核查失敗的報告了，全部都在近一周内出現在城區的。年齡集中在十八到三十歲，身型統一偏瘦長。”

“也沒有出生記錄？”

“沒有。”芭芭拉說，“全部都是突然冒出來的，甚至沒有僞造的痕迹。幹淨的比警局的紙都幹淨。”

屏幕上是一排排人臉。

不同的服裝、不同的拍攝角度、不同的時間地點。

有的面部結構相似的吓人。

昨晚被傑森逮回來的兩個也是，齊齊的看他們來，齊齊的看他們走。

智商約等于零。

“我試着把這些臉混合成一張綜合圖像，你猜怎麼着。”

“綜合結果和任何已登記過的人類面孔都不重合。”

“也就是說他們沒有原型，至少沒有登記過的原型。”芭芭拉替他說了結論。

“沒有母體？”達米安開口問道，“不是複制克隆原型的話，是直接從零生成的？”

布魯斯沒說話，他隻是站在後面靜靜地盯着屏幕。

蝙蝠洞的燈在他臉上映出鋒利的輪廓。

“你确定嗎，那這就代表他們是直接憑空被制造出來的人。”芭芭拉那邊越來越安靜了。“這太違反我的三觀了。”

提姆皺着眉，“無論是圖像還是暫存在咱們這的那兩個，動作反應和微表情重合度高的親子報告都不敢這麼寫，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情緒識别模塊全都跳不出來結果。”

“草稿。”

達米安說。

他們沉默的看着他。

“低配的人。用來測試這座城市的草稿。”

屏幕上空洞的人正開始擠進這座城市的每一塊空白。

“查他。”

布魯斯終于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