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的治療室内光點柔和的撒開,儀器發出一陣陣聲音。
桑提被安置在檢查台上,身上還帶着打鬥造成的擦傷和淤血。
阿福在一旁飛快地調整着儀器,視線掃過監測數據,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緊繃着站在旁邊的達米安。
“他的生命體征不穩定,但鎮靜劑起到了作用。”阿福簡短的說,“你們給藥的及時,放任他繼續情緒大幅波動的話會有窒息休克的風險。”
達米安沒出聲,一直看着桑提。
他讨厭這種隻能等着的感覺,他讨厭這種不在自己掌控之内的事情。
……但這是他的責任。
他會負責,至少會監視着桑提恢複正常。
讓他等死?
沒有這個選項。
“他受的刺激太深了,”阿福猶豫着開口道,“現在我們隻能先穩住他的生命體征,剩下的……看他自己能不能撐過來。”
“……我知道了。”達米安看着旁邊儀器上閃爍的線條。
儀器運轉的滴滴聲回蕩在空間裡。
傑森摘下頭盔走過來,在心裡構思着措辭,“這種事,不是誰能事先想到的。”他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但最後隻是拍了拍達米安的肩,“别太往心裡去。”
“我沒往心裡去。”達米安下意識反駁了一句,隻是說出口的聲音是他自己都能聽出來的幹澀。
傑森輕哼一聲,“少來,你臉上挂滿内疚這兩個字了。”
“父親呢?”他問。
“在處理斯特蘭奇的收尾工作。”阿福看着他,聲音又輕了一些,“你要和他說話嗎?”
達米安沉默了一下,“……我需要他。”
———
……
“桑提,好孩子,跟着那個叔叔走吧。”母親俯下身抱住他,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枚輕吻。
“媽媽?”年僅八歲的桑提埃爾看着她。
“去吧。”她推了他一把,後撤的身影就此消散在桑提的回憶裡。
那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母親。
他跟着不認識的軍官開啟了他的一生。
桑提記得那個叔叔領着他走過很長很長的走廊,他還坐了很久很久的車。
那個時候他什麼都不懂,隻是乖乖的牽着那隻粗糙的手。
“我媽媽呢?”他小聲的問。
那人低頭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很久以後的來信裡他才知道母親早就病重了,如果隻留他一個孩子在哥譚的話,他隻會是流浪兒。
她找了父親曾經的戰友,用盡了最後一點關系,把他送來了這裡。
——“你父親是英雄,”有人拍着他的肩說,“你也會是的。”
小小的桑提隻是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他不明白為什麼成為英雄是必須的。
英雄,一定要喪親嗎?
他隻記得那天母親的眼裡有淚光閃過。
他沒家了。
……
同批次進來的還有一群少年們,桑提收拾好他的情緒,很快和他們一起開始訓練。
如果這是母親想的話,他會完成的。
漸漸的他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在陌生的環境裡一遍遍重複相同的動作。
再後來他和那群少年們各奔東西,熟悉的面孔越來越少。
在他十八歲那年接到了調令,他被編入了第八聯合安全旅臨時特遣隊。
國際性質的隊伍,膚色和旗幟各不相同,隻有命令是唯一的通用語。
他們跟着命令奔赴于世界各地。
他有時候很難不移情于那些比他還要小的士兵。
因為他也曾是孩子。
破舊的小筆記本上會出現一些隻有他明白的小幽默,也有他閑暇時畫的速寫。
他們帶來終結也帶來希望。
在那之前他一直都為自己能救下更多的人而感到高興。
“對不起……”
他自省過,他确實不夠成熟。
他确實總是想着能多救一個是一個,為什麼不呢?他的父親是英雄,他同時繼承着他父親和母親的遺願,這不就是他該做的嗎?
……
為什麼呢?
他沒想過連達米安都有過這樣的背景,他不該對他發火的。
他總是牽連無辜的人……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