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同主卧相隔不遠,聽到床上的人痛苦地翻身呻吟,顧钰歎息地搬起藥箱,聯翩浮想在腦袋中頻頻閃現,可隻是留意到她的不适,便忍不住伸手多做些什麼。
的确,當前關頭,還是身體重要。
至于其他的問題……
說實話,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小聲咕囔着,
即使出軌也不能算感情完全破裂吧,隻是出現了些問題。
注意到忍不住替“嫌疑人”開脫的動靜,另一道相似卻更冷靜克制的聲音響起,
悶聲暗罵戀愛腦,不理解怎麼會有自己這樣的傻子。
顧钰焦躁不安地打開藥櫃,邊思量着,隻是若讓過去的美好全數打水漂散去,并不如臆想般容易,截止到方才的全數美好過往,時刻拉扯着腦中将要摧毀崩塌的城堡,最終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惆怅道,
像我們這種人,還是太适合冷臉氣内褲了。
滾,别帶我。
一個聲音在腦中泵出。
也不對,她快步思索着,在這種情形下,消磨幹淨情分與濾鏡反倒是易事,等眷戀的都成了灰色,到時還有什麼理由讓自己留下來呢?
的确,你,我,都不是傻子,放心。
等身體恢複了,一切算開也是來的及的。
雖然可能性低,但是誤會難道真的不可能嗎?她是什麼樣的人,你是清楚的。
呵,真的清楚她嗎?
倒是你,我是肯定看清了,早早地被愛情荼毒得無藥可救了,垃圾。
理智與情感在體内争執拉扯,不約而同拼了命地想說服對方,企圖通過己方的思考、見解與積累,獲得勝利并躊躇滿志為主人在這場愛情戰争謀求最大利益。
還沒等兩人在怒目像是中回過神來,輕柔和緩的話語已然從嘴邊冒出,從善如流地将藥盒打開,展示在床中央于芷落眼前。
擔心久束在高閣粘上灰塵的藥箱的碰到衣服被單,讓本就生病的“小潔癖”愈加難受,甚至病上加病,調整好位置,邊盡力支撐着,使它的位置不僅保持在正平躺愛人完美的視野裡,藥不存在下滑的問題,同時使它與任何衣物保持一定距離。
“老婆,藥都在這裡了。”
冷汗從碎發底上暗暗向上冒起,于芷落試着睜開眼睛,疲憊的嗓子不太流利道:“那個大盒的白帶點藍的,左邊小盒全黃的,旁邊小白瓶子裝的,還有中盒的邊上淡藍色的。”
“嗯。”
顧钰順着指引一一挑選出藥品,再拿給她看。
眼中正平躺在床上的“壞蛋”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般,使勁地點了點頭,微微拉起笑肌。
“謝謝啦,姐姐。”
你能記着我點好,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深藏在心底,終究還是不舍得說出口,顧钰苦笑着回應,“嗯,沒事的。”
順手給被子塞好,重新端起藥箱朝廚房走去,走過無數次的縱橫相連瓷磚,她好像從未意識到拖鞋與之觸碰的響聲如此易碎,曾經悉心挑選的暖色燈光與籠罩在下久久回味浪漫,竟都隻洗脫成褪色碎布般不值分錢的笑話。
钰,咱們很喜歡聽笑話嗎?
怎麼這連你也笑不出來了。
粗略地翻過一遍外殼和說明書,了解個大概,再按照要求一字一句,比對着仔細準備。
匆匆将藥全數端放在櫃子上,床上的人不适地左右輕微翻動,唇齒間反複動作,小聲哼唧着。
“來,喝藥。”
“嗯呢。”
顧钰輕拍了拍她,單手支撐着從床上扶坐起,另一隻手伸前穩住藥碗。
痛苦得難以控制地翻動,鬓邊沾染上細密汗珠的烏黑發絲,盤曲浮繞在泛紅的臉蛋周圍,其餘則乖順地筆直排列在腦後,于芷落雙手虛撐着瓷碗,慘白顫抖的雙唇順着溫度,向碗中苦中回甜的藥液探去。
“嗯——,喝完了。”
“這裡是吃的。”
于芷落病得乖愣愣接下,伴着清水送入口中。
見她吃完,顧钰拍了拍她肩膀,“好好睡吧。”
病人扶回原位,舒服地躺好,拿出毛巾再次擦去額間盡數汗珠,她點頭再次确認,“好啦,晚安。”
陷在枕頭的包裹中,引發困意的藥物催動下,于芷落緩緩閉上眼睛,也學着她的動作,搖了搖下頭,回應上勞累的雙嘴無法說出的安好。
就這樣站在一旁靜靜的守在她身邊,睫毛,鼻子,嘴巴,一路細細看去,細緻程度之盛,似乎是在想通過面相學方面的證據去解答出事的緣由。
也不一定,像是懷念決定着什麼,準備進行最後的告别,睡夢中宛如雕塑般陳靜優雅的愛人,以後再見,或許就隻剩尴尬了吧。
不爽地手指比起小槍,咻咻朝她射去,這就是你說的,“你是我這麼多年來唯一喜歡的人嗎?”
“唯一”看來是“狗屁”吧。
正思量着,忽然腿部在撲擊中一陣踉跄,低頭一看,原來是旺财也沒睡着,高晃着狗尾巴草似的蓬松大尾巴,來讨要摸摸。
走路不帶聲音又天生銀黑的它,與夜色完美融合,估計是方才一直等在身邊等得失了耐心,惱羞成怒如惡虎撲食襲來。
踉跄是拖鞋在地面觸碰的動靜不小,顧钰連忙回頭看,見床上的人睡得正沉,終于放下心來,彎腰擺手示意貓貓一同往外走去,以免吵到病人,影響恢複。
理智煩躁地在心裡搖鬧出聲響,你有病吧,當仆人當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