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咖啡是沈清嘉到了大學才養成的習慣。
最初不了解品類,頭鐵選了意式濃縮,沒有任何奶和糖調和的苦味叫人悔不當初。到後來發展成瘾,硬是喝出一種苦中作樂的滋味,最極端的時候,她趕着ddl,一天下來能喝掉五杯美式。
但現在,男人溫潤的聲音落下,口吻熟稔得就像故友重聚叙舊。
沈清嘉一時不知道是該回答,還是去思考明明店裡有那麼多的空位,這人為什麼偏要翻山越嶺坐到她對面。
太礙眼了。
室内忽然陷入一陣很詭異的沉默。
女人支着下巴,敏銳地從濃厚純正的咖啡香中嗅出絲絲縷縷的八卦味。
“嗯……你們認識呀?”
“沒有。”沈清嘉第一時間反駁,說完就愣住了。
怎麼有種不打自招的感覺……
随即低下頭,用勺子瘋狂攪拌杯裡的液體。
眼神在兩個高顔值的人身上來回打轉,女人臉上清清楚楚寫着四個大字——我要吃瓜,沒打算就這麼放過沈清嘉,眉眼彎彎:“可是,他剛剛說了現在。”
那不就是證明有過曾經?
沈清嘉梗着脖子,面不改色:“我沒聽到啊,是不是你聽錯了?”
說完,悄悄用餘光打量着。
風衣褪下,陳淮之換了身黑T,胸口處有一串簡單的英文logo,下身是淺藍色的牛仔褲,幹淨清爽。
沈清嘉默不作聲舉起杯,杯子在前面擋住半張臉。
穿得跟個男大似的,過幾天就二十九了,在這裝什麼嫩啊。
陳淮之自然聽不到她的心聲,手指輕敲桌面,懶散靠着椅子,毫不回避盯看她,但又沒再出聲,好像剛才說話的不是他。
女人覺得沈清嘉說的很奇怪,兩人之間的磁場更奇怪,但面上又看不出個所以然,轉而問:“陳哥,你要喝點什麼嗎?”
這下,沈清嘉終于擡頭。
陳淮之沒回頭:“和她的一樣。”末了還加了句拉花也要同款。
什麼一樣,誰要和你一樣。
沈清嘉氣不過,估摸兩人間的距離,腿在桌底下悄悄挪動,腳往前一伸,被躲開,沒踢到。
陳淮之悶笑了聲,沒計較她那綿裡藏針的小玩笑,起身往吧台走。
咖啡已經濾好,女人正準備倒牛奶,陳淮之說不用麻煩,做個基礎款的美式就行。
女人放下打奶缸:“怎麼?”
陳淮之隻簡單解釋突然想換了,還專門提多加點冰。
因為現在他有點熱。
女人不理解,但照做,把咖啡往他那邊一推,小聲提醒:“這姑娘一直在盯着你。”
“嗯,我知道。”
她這性子,可不是恨不得要把他給盯穿了。
“怪吓人的,你背後長眼睛了?”女人哂笑,悄咪咪地:“是認識的吧。”
剛剛手上在忙,腦子也沒閑着,已經理出來一點頭緒,她不熟小姑娘,但通過老同學還是能看出點東西的。
陳淮之沒說話,算作默認。
“她多大了啊?”
“二十三。”
“哇哦,年輕真好。”女人感慨,意識到什麼,臉色驟變:“該不會……天哪,你還當渣男?!”
沒想到對方能想得那麼歪,陳淮之皺眉:“不是。”
“那小姑娘怎麼看你一臉不爽的樣?到底啥關系?”
陳淮之垂眸,想到剛才她孩子氣的行迹,重新挂上笑:“一個朋友。”
語氣辮不出真假。
-
“這人就是有病。”
沈清嘉憤憤說出這句話,似是花光所有力氣,猛地睡卧在沙發上,像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
電視在放當下最火爆的甜寵劇,劇情到了正主抓小三的狗血橋段,但沒有一個人在看。
畢竟現實裡的故事更精彩。
人一躺,睡衣整個往上縮,周歲拍拍她露在外面的細腰,哄着:“先起來喝點水吧,”
沈清嘉一個驚坐起,周歲直接傻眼了。
看着高高瘦瘦薄薄一片,核心力量居然那麼強,不愧是練過的女人。
沈清嘉喝完,一臉嚴肅地問:“所以,我說了一個多小時,你不想發表一下見解嗎?”
周歲枕着胳膊,抿唇。
她今天在工作室趕工,對着話筒噼裡啪啦一頓輸入,感覺把入土前的話都說完了,回到家六根清淨得不行,很困,嗓子也不怎麼舒服,隻一旁聽沈清嘉不帶重樣地編排陳淮之,偶爾應那麼幾聲,又覺得清嘉太可愛了,實在不忍心打斷。
“說的太有道理了,鼓掌。”
沈清嘉不滿她無力的海豚式拍掌,鼓起臉:“你敷衍我。”
“那怎麼才算不敷衍啊寶貝?”
“就是……你不覺得他做得很過分嗎?”
“比如說?”周歲左聽右聽,還是不知道陳淮之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他就是個幽靈,到哪都跟着。”
說完,沈清嘉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陳淮之的形象。深色衣服把皮膚襯得更白,白得沒有血色,跟以前一樣,像個男鬼,飄飄搖搖閃現在她面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周歲聽得噗嗤一笑,客觀評價:“這算什麼?我倒是覺得……這都是巧合,你倆隻是剛好碰上而已。”
沈清嘉瞪大眼睛。
誰要和他碰上了?!
知道沈清嘉心裡有點抗拒,周歲沒再多開玩笑,正色道:“那除了這個,他還有做什麼嗎?”
老實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