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就是很難受——畢竟很早就下定決心,不想跟他再扯上任何關系。而現在不過一天,隻要看到他,心跳還是會加快,壓抑的情感好像随時要爆發出來。
這種不能好好控制情緒的感覺非常糟糕。
周歲歎氣。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華佗在世也醫不好心病,何況還是心氣那麼高的人的心病。
回想當時沈清嘉哭得那麼傷心,周歲又覺得實在沒必要為陳淮之說好話,摸摸她腦袋,轉移話題:“那……今天喝的咖啡怎麼樣?”
“不好喝。”沈清嘉賭氣。
“?這可是我嚴選哎。”周歲瞥了眼桌上的傳單,“不好喝你還把人家宣傳冊子拿回來?”
“人家開業不久,有打折。”
打折截止在昨天,優惠早沒了。
周歲沒拆穿她,簡單收拾桌面,洗漱後說了晚安,讓她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現在時間還早,沈清嘉知道周歲完全是強撐着陪自己,點頭,插上小夜燈,乖乖鑽進被窩。
床底微暗的光投射到天花闆上,窗外空調嗡嗡運轉。原本很細小的動靜無限放大,沈清嘉輾轉反側,怎麼睡都不舒服。
終于,在第八百次翻身後,沈清嘉按耐不住掀開被窩,半靠在床頭,任憑冷氣啃食皮膚。
咖啡很好,店主姐姐也很好,隻有陳淮之壞。
沈清嘉手指揪住被角,隻要閉上眼,腦子裡全是俊男靓女相談甚歡的畫面。
騙子,說好談戀愛會最先和她介紹漂亮姐姐的呢?
原來都是唬人的。
一天下來,她和周歲都沒睡幾個小時,按理說身體應該撐不住了,但腦子愈發清醒。
她已經很久沒有過失眠的情況了。
怒錘一下被子,沈清嘉努力把陳淮之擠出大腦,怄氣地蓋棺定論。
哼,都是咖啡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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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店裡出來,陳淮之回了趟家,順手處理一些公司的事,再出門時天已經全黑。
車子準備出小區,陳淮之掃了眼打烊的咖啡店,随後開進主幹道,二十分鐘後停在一家餐廳門口。
夜晚,熱鬧才算正式開始。餐廳生意火爆,桌椅擺到店外,人聲鼎沸,陳淮之繞過喝大散發酒氣的人群,徑直往裡走。
一進門,餐廳的工作人員就主動上前,往樓上領。
剛見到陳淮之一個衣角,林一帆就扯着嗓子喊:“這邊。忙什麼呢現在才來?”
服務員把人帶到,問是不是老樣子,林一帆點頭,陳淮之沒搭理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透過玻璃懶懶地掃着城市夜景。
旁人一走,林一帆更憋不住話:“你下午不是去找葉檬了?”
陳淮之嗯了聲。
林一帆笑罵道:“真行,我倒是羨慕她開咖啡店,自由得很,比幹牙醫要好太多了。”
陳淮之和林一帆是發小,兩人從幼兒園一路同班到高中,後來又去了同一所大學,隻不過一個報了金融投資專業,一個去學醫。
葉檬比他們小一級,是在組隊報名參加競賽認識的。雖然是學妹,葉檬很能扛事,後續三人在各種賽事上還有合作。她這人随性而為,畢業後沒考慮進體制内,毅然決然選擇創業。兩人知道後很震驚,但也沒多說什麼,私下也幫她安排了很多事情,陳淮之今天就是去店裡看看情況。
陳淮之語氣涼涼:“怎麼?你不是調班了?”
不然還能在這個點悠哉悠哉約飯?
林一帆啧了聲,反駁:“但我白天要接觸很多奇葩的病人啊,光是應付這幫牛鬼蛇神就夠嗆的,現在還值班?我有幾條命能嚯嚯啊。哦,當然,我也幹不了你這行,高風險的,一天天覺都睡不好。”
菜品上齊,林一帆餓得不行,吃爽快後才突然想起來,問:“對了,你跟你妹妹還有聯系嗎?”
陳淮之看向他。
林一帆以為這人眼神是在問哪來的什麼妹妹,好心提醒:“沈清嘉啊,不是才見過,你就把人忘了?”
他說的地方是在淩晨的加油站,陳淮之想到的卻是時間更近的咖啡廳,沒來由地一笑:“沒忘。”
“說起來,六年過得真快。”林一帆也跟着笑,“她變化是真大啊,我記得小時候那會兒總是哭着要找你。”
變化确實大,但脾氣沒變。愛哭也是真,至于找他,他沒敢想。
其實也不是沒主動找過。
小姑娘心非常狠,高考結束直接拉黑了他的手機号。那會兒他剛從醫院出來,渾渾噩噩,最後隻等來她已經飛去宜華的消息。
他不放心,思來想去,聯系上周歲。但周歲口風很緊,不願意多透露她的情況,隻報了平安,其餘一個聯系方式都沒留,這大概率也是沈清嘉的意思。
之後就真的再沒聯系了。
林一帆繼續:“你估計也沒想到吧,沈清嘉是從國外回來的,我當時聽她那麼一說覺得倍有面,有種好妹妹長大了的感覺。”
陳淮之沒吭聲。
但聽林一帆反複喊“妹妹”兩個字,他心底劃過一絲不可名狀的情緒,轉移注意,才勉強将那點不爽快壓下去。
吃的差不多了,林一帆還覺得不夠盡興,叫來服務生,問他:“你要不要也喝點?”
陳淮之回絕:“不了。”
林一帆:“還是不能喝嗎?”
倒不是不能,隻是下意識很排斥酒精,不喜歡酒味。
陳淮之沒多解釋,反問:“那你一會兒怎麼開車回去?”
“這不是有你嗎?”
“我不搭醉鬼。”
“啧,我可是頂着被主任找上門的風險的,不然誰能淩晨不睡覺搭你兜風。這餐可說好算你請,酒我就不客氣了。”
“好說。”
林一帆繼續邀功:“而且沒我給你發消息,你坐車上能看到清嘉妹妹?你倒好,還真隻看了一眼就走。”
聽到這,陳淮之眸色漸深,灌了杯茶水。
妹妹?
他手指摩挲杯口邊緣,冷淡一嗤。
又不是親的。